思路围绕着指纹二字，周沐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被拉入末日塔空间时的情景。

那天，他收到了弟弟周泥还给他的游戏卡，其中有一张叫做“末日塔”的游戏，游戏的登入界面提示他要录入指纹，录入之后，有一个验证环节，验证的结果是自己的指纹通过了，而弟弟的指纹并没有通过验证。

他当时就思考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可以通过验证，可以进入末日塔，而弟弟也同样输入了指纹，却没有通过？

“倪老板，请问有一款叫做末日塔的主机游戏，那个也是你开发的吗？”

“游戏？”倪老板诧异了一下答道，“哦，不是我开发的，怎么，看来你是通过游戏的方式进入的？”

“对，我当时也录入了指纹。”周沐小心的隐去了关于弟弟也录入过指纹却没有通过的事实。

“没错，很多高级战士，会通过各种方式收集普通人的指纹信息，然后提交给末日塔，我当然不是唯一一个做这件事的人。”倪老板摆出一副坦诚的模样。

“哦，所以，我是被那个做末日塔游戏的家伙拉入末日塔的，他早了你一步，所以你再录入我指纹的时候，末日塔会告诉你，我这个人已经是末日塔战士，所以你的提交就无效了。”

“对，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倪老板漫不经心地回答。

周沐的脑筋仍然再飞速运转，联系刚才听倪老板所说的种种筛选条件，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那二百多个人不可能都进入了末日塔，因为这个数字太大了，这二百人也许经过了倪老板的某种筛选，但事后一定又经过了某种淘汰机制，大部分人并没有成为末日塔战士。

“他们被提交了指纹，但他们没有成为末日塔战士，对，就和我弟弟周泥一样！”周沐忽然茅塞顿开，“和周泥一样，因为‘没有通过验证’！而这个验证者，并不是倪老板，而是末日塔系统本身。”

“不管是倪老板，还是制作末日塔游戏的那个家伙，本质上都只是在为这个系统打工而已，他们提交的指纹，并不一定都能通过系统的认可，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能通过审核，真正地成为末日塔战士。

至于末日塔是用什么判断条件加以审核的，周沐现在并不关心，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想：我弟弟周泥，他通不过那个所谓的系统的最终认证！

“周泥根本就进入不了末日塔，因为不管是倪老板还是游戏开发者，他们提交指纹后，完成最终审核的都是同一个末日塔系统，不存在之前提交无法通过的人，现在倪老板重新提交就能通过的道理。”

想到这里，周沐的心头忽然一松，他感觉，倪老板对自己最大的一个威胁好像解除了。倪老板之前之所以撒谎说这两百个战士都录入成功，就是不想让周沐明白这最后一道系统审核的存在，他想让周沐相信，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成为末日塔战士。

这本身就存在巨大的荒谬，末日塔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战士，也容纳不了那么多战士，如果任何人只要提交他人指纹，就能让别人成为末日塔战士，且能得到好处，那么，万一警方，或者金融机构，这些掌握了大量指纹信息的组织内有一个末日塔战士，那他身边势必遍地开花，恐怕大部分人都无法逃脱进入末日塔的噩运。

然而事实很明显是：现实世界中只有极小比例的一部分人，是末日塔的成员。末日塔甚至要这些人严格保密末日塔的信息，任何一个秘密，如果全世界大部分人都知道，或者即便有十分之一的人知道，那这个保密规则不论多么严苛，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三人成虎，何况几万人、几亿人。

事实上，周沐的这个推论是完全合理的，末日塔战士在现实世界中的比例远远不到百分之十，譬如，倪老板此次提交二百多指纹，最终成功加上重复验证的共有十三人，大约是百分之六的比例，然而这个比例是在倪老板经过一次人工筛选之后才达到的。

倪老板的人共筛选步骤也绝不仅仅是凭感觉地瞎猜，他有一个科学团队，针对多年搜集到的末日塔战士特征，经过了长期的参数研究，得出了一个相对可靠的判断公式。所有指纹对应个体，经过那套公式的筛选，将大部分不符合标准的个体都剔除了出去，这一步也极大地提高了倪老板的提交成功率。

实际上人群中末日塔战士的比例，还要远远小于倪老板这里的比例。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今晚就带你去见他。”说完，倪老板胸有成竹地给了阿旺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准备车辆。

然而，周沐只是盯着眼前那杯未动一口的茶水，对倪老板说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决定，你先让我回家吧，我想先考虑几天再说。”

他没有一口拒绝，因为，紧接下来，他还想找柴小云他们聊一聊，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万一自己错了，岂不是拿弟弟的性命冒险吗？再者，即便倪老板不能拉弟弟进入末日塔，那他也同样有其他方式对自己和家人造成安全威胁，毕竟，翻窗户这种事情他们都干了。

但因为考虑到倪老板优先选择的是利用拉人进塔来作为威胁，周沐想，那也一定是因为这是他们最容易办到的伤害方式，毕竟，现在不是旧社会了，黑社会即便有，也不能明目张胆，这年头社会治安其实非常不错，他不相信倪老板的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去杀人放火，去威胁他人的人身安全。

因此，他采取了这个折衷的说法，说自己要考虑考虑。

可是，倪老板听了这句话，脸色立刻暗了下来，茶杯被重重放在桌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小子，别跟我耍滑头，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想回家？回家了之后，你就安全了吗？想想你弟弟，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把你弄来！”

倪老板终于放了狠话，随着这声呵斥，外面立刻又相继走进来十余个壮汉，看样子，都是倪老板的手下，他们用一种气势逼人的眼神盯向了周沐。

倪老板这一出的意思也很明显，不管周沐愿不愿意，他今天必定要带他走，他不愿意，他绑也会把他绑去。

“小周，”倪老板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人道，“面子我已经给足了，要不是看你有难得一遇的高外放比例这点，我早就直接把你押到老陈那去了，既然你不愿合作，我也无需指望你能安然无恙完成研究然后来帮我做事。

“你也该懂，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放着不管，等层级上去了，势必会在现实世界成为很大的威胁。所以，我看养虎为患这招还是不能用，等你到了实验室那边，科学家们想怎么弄你，我可就不管了！不识抬举的东西！”

周沐说完，几个大汉，登时围了过来，眼看就要把周沐整个人架起。却只见周沐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说了，我只是想回去考虑考虑，既然是你们先撕破脸的，那么，我也就顾不上和气了！”

说完话，周沐将左右两只手塞进裤兜，再掏出的时候，众人只见他左右两手，各捏了一个拖着引线的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