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莲丽东，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外甥。”迪士科音乐播完灯光恢复，吴立德领着两个年轻姑娘来到林宗平面前。

春莲和丽东衣着新潮化了淡妆，但从容貌气质上看，还有掩饰不住的村野气息，林宗平怀疑她俩是沙河镇附近的农家女。

“德哥你外甥好靓仔呀，怎么不去跳舞呢？”春莲瞟一眼宗平说道。

吴立德笑道，“我外甥害羞呢。”

丽东凑近林宗平面前说，“下一支舞曲是伦巴，靓仔跟我跳一个？”

林宗平不好意思摇摇头，“我不会。”

两位姑娘看出林宗平是个雏哥，便丢下他去缠吴立德。

“吴老板，你都说过两回要请人家去东方乐园玩啦，什么时候呀？”春莲问。

“我要坐过山车，听说那个很刺激很爽。”丽东说。

“我最近比较忙，等我闲下来心情好再说。”吴立德叼上一根烟啪嚓揿着打火机，此刻的他十足一个有型有款的时尚帅哥。

地下舞会结束，从铁闸门走出来，林宗平问吴立德春莲或者丽东算不算是他的女朋友，吴立德冷哼道，“算啥呢？她俩都是工厂临时工农村户口，你二舅我以前是机械厂正式职工，是城市户口。”

林宗平又问，“那你怎么不干了？”

吴立德说，“现在工厂效益不好，一个月工资奖金都不够我上酒店吃顿饭买双皮鞋，还待在那做什么。”

林宗平说，“那个丽东样子还不错。”

吴立德斜他一眼说，“怎么你看上她啦？丽东胸挺大的。”

林宗平说，“我才十八岁，找女朋友还早。”

吴立德鄙夷地看着他说，“一看你就是个处男，找丽东这样的傻姑娘开斋正合适，要结婚就不行，她跟你舅母王翠珠一样，太土气，入得厨房出不了厅堂。”

林宗平说，“二舅母手挺巧的，人也不笨。”

吴立德感叹说，“你没结婚，不知道。再好的女人时间久了都会腻，人生苦短光阴似箭，要在年轻的时候抓紧享受生活懂吗？否则到你年老的时候后悔就迟了。女人分上中下三品，老实贤惠是下品，风骚性感是中品，骚而不露善解人意才是上品，你二舅母顶多中品偏下。你以后找结婚对象至少要找中品，至于上品那是可遇不可求，要看你运气。”

林宗平回到自己屋里，二舅母王翠珠端正坐在那。

“阿平，你二舅带你上哪鬼混去啦？”她一脸愠色问道。

林宗平迟疑片刻说，“就是去机械厂那边跳舞。”

“那是黑灯舞会，非法的！”王翠珠气哼哼道。

“二舅母你都知道啦？”林宗平反而松口气。

“吴立德这个混账东西，他简直….”二舅母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林宗平忽然觉得她很可怜，二舅母的姿容绝对在春莲丽东之上，吴立德太不知足了。

“二舅母您别生气，其实二舅没去跳舞，我们只是凑凑热闹看一看。”看着王翠珠哀怨楚楚的样子，林宗平陡然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好，今天我不生气，以后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情？”林宗平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替我看住你二舅，以后他再上那种地方找年轻姑娘，你告诉我一声。”二舅母道。

“我怕….没时间盯他。”林宗平说道。

“阿平，二舅母待你还算不错吧，你要是肯帮二舅母，一定能做到。吴立德那个王八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老娘绝不放过你！”王翠珠咬牙切齿说道。林宗平忽然发觉她白皙的额头上凸起一根青筋，嘴边两道法令纹也因为愤怒而凸现出来，令原本柔美的容颜瞬间变得几分狞厉。

第二天上午，林宗平在柜上闲着没事干，吴贵珍递过一把鸡毛掸子吩咐他去打扫厢房的卫生。吴老板就是这样总见不得人闲着。林宗平正在里面掸灰尘，何玉庆悄悄溜进来，把他吓一跳。

“平仔问你件事？”她递过来一小包绿箭口香糖，林宗平并不怎么喜欢嚼口香糖，迟疑一下接过来。“大舅母，公公说了，我不会打算盘，管账不合适。”林宗平先回绝了她。

“我不说这个，你经常站柜台肯定看见，我问你，王翠珠是不是从钱柜拿走二十块钱？”

林宗平一怔，“这个….好像没看见。”

“哼哼，看来她连你也收买啦？”何玉庆阴笑道。

“不是，我真没看见。她拿钱做什么？”林宗平好奇地问。

“还能干什么，给她相好的男人做衣服呗。她不是有手艺能讨好人吗！”

林宗平的脸有些发烫，毕竟自己也穿着王翠珠做的新衣服。

“傻小子，你不知道，王翠珠嫁进来之前跟镇东面的李文锦好过，一对狗男女，天晓得他们是不是还藕断丝连，哼！”

“阿平，你是吴月娥过继的儿子，也算公公的外孙，吴家的财产该有你一份，大舅母我没意见，那个不会下崽的女人可不这么想，她一心想掌管吴家时装店和钱财哩，哼，这吃里扒外的女人就该滚出吴家。所以平仔，为了吴家也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要多提防点那个女人！”

正在说话，忽然听到大堂那边传来一阵叫骂声。

原来吴立本打麻将输掉五百元写下一纸欠条，被人讨债讨上门来，吴贵珍知道镇上那些游手好闲的赌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忍痛替儿子还清赌债，臭骂一通吴立本并将他锁在屋里。午饭也不许他吃。

林宗平吃完午饭按照叮嘱准备送衣料给方曼，他捧着包好的丝绸经过吴立本房间，被吴立本从窗口喊住。

饥肠辘辘的吴立本原打算让林宗平到外头买点心，听说他正要送衣料到方曼店里，就叫他顺便在“丰味餐厅”赊一顿饭菜回来。

“大舅，这….行吗？人家能赊账呀？”林宗平面有难色问。

“扯，又不是白吃！以前我也不是没试过。餐厅以前就是机械厂的招待食堂，专门招呼客人以及生活区家属的，过去我在工厂后勤科干，经常带客人到那里用餐，方曼跟我很熟。你告诉她过几天就去结账，现在我走不开。平仔，出门办事人要学机灵点，你在柜上这么久，应该知道话该怎么说。去吧。”吴立本指指自己脑袋，然后向他挥挥手示意赶紧去。

林宗平闷闷不乐在街上走着，原本去见方曼是件赏心乐事，正好可以答谢数月前风雨之夜的救助之恩，可现在还要厚着脸皮跟人家赊账，他心里真恨那个不争气的馋嘴的吴立本。

吴家兄弟俩现在各怀心事，吴立本一心盼着老父归西好分家单过，吴立德像个纨绔子弟只知道在外头胡混追女仔，何玉庆一天到晚提防着妯娌揩店里油水，唉，可怜的王翠珠因为丈夫疏远自己而芳心寂寞，就算她与老相好藕断丝连也在情在理吧….

林宗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忽然一串鞭炮声响起，一通喧闹的锣鼓传入耳中。原来是一家商店搞活动，请来一班醒狮队舞狮助兴。冷不丁一窜鞭炮在人群中炸开，看热闹的人们尖叫着四处躲闪，林宗平被混乱的人流裹挟着往前拥去，一不小心跟一个姑娘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几乎将夹在腋下的衣料碰掉地上。那是一个年轻的胖女孩，脸上涂得雪白像唱大戏似的。女孩一声娇叱揪住他衣领，抬头一看又松开手，朝他咯咯一笑。林宗平赶紧说声对不起，就穿过人群，他感觉这姑娘体重至少有一百四五十斤，要不是自己练过武功根基扎实的话，刚才准会跌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