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砚听到这里,在一边说道:“姐姐,俗话说北人乘马、南人驾船。姐姐世居福建,就算不会驾船,乘坐船只总是有的。怎么会波浪略大,便立足不住?”
沙夫人苦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我自小便在方家老宅中长大,连宅门都极少走出去,又何谈乘船?实不相瞒,那日在九江码头,是我第一次乘船。初时倒觉得有趣,只是船行不远,便即头昏眼花,险些呕吐。我爹和两个哥哥,在船上也是被颠簸得七荤素。当时那船在江上突然打转,我们四人全无防备,登时摔倒在甲板上。
“便在此时,只听呼的一声,从岸上飞来一条长索,长索尽头系着一个黑黝黝的铁钩,正勾在船舷上。那长索极为坚韧,登时将乌篷船下行之势止住。我们几人急忙爬了起来,却见岸上两个黑衣人抓住那长索,将乌篷船牢牢拖住。
“此时只听岸上有人笑道:方兄,想不到咱们刚刚分手,却又在这里见面了!我听得这声音颇为熟悉,凝神望去,却见吕叔叔和他的长子居然也站在岸上,正自负着手,笑盈盈地看着我们。
“我爹爹面色阴沉,大声说道:姓吕的,我一向把你当作好朋友,想不到你今天竟然出卖我!吕叔叔道:方兄,咱们确是朋友,不过我更看重的是与你们方家的交情。你还没到九江,你们方家的兄弟已经传过来消息,说你背叛家族。朋友之情是小事,江湖道义是大事。方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行事不端,做下这等欺师灭祖之事,吕某若是帮你,岂不成了江湖中人人喊打的败类?!
“吕叔叔说完之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来,我仔细一看,吓得差点坐倒在地,原来那人竟然是四伯伯。只听他冷笑道:老六,你故布疑阵,想让咱们以为你们一家逃往京城。只是老太爷是何等人物,岂能被你这雕虫小计所骗?你若乖乖束手就擒,随我回到方家向老太爷请罪,或许还有几分生机。如若不然嘛,你一家四口,一个都别想活着上岸!
“四伯伯说到此处,那吕家的大公子突然说道:方四伯,您可已经答允小侄了,方家这个小妹妹,千万要给我留下。四伯伯笑道:这个自然。不过这个丫头自小便没有教养,须得好好调教一番,否则不只坏了我方家的门风,与你们吕家也不是好事。那吕家的大公子一脸阴险,奸笑道:这个就不劳四伯伯操心了,小侄自有法子让她听话便是。”
慕容丹砚听到这里,呸了一口道:“这姓吕的好不要脸!”
沙夫人点头道:“我们四人初到吕家时,这位吕公子彬彬有礼,待我们极是周到,只是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无耻。是以江湖之中人心险恶,事事都要小心在意。当时我听到这无耻之徒所说的话,气得火冒三丈,狠不能将这人一掌打死。爹爹却也是面色大变,对四伯伯说道:你与你爷爷谋划之事,我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们一家宁肯丧身鱼腹,也绝不回去受你们这些方家的败类羞辱!
四伯伯一听此话,脸色大变,冷笑道:老太爷说得没错,你果然偷听了我们说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便是想回去,咱们也不能容你。这滚滚江水,便是你一家人的坟墓!
“四伯伯说到这里,突然一声大吼:你还不动手?!听了他一声吼叫,我和爹爹都是一怔,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谁听。便在此时,却见站在爹爹身后的大哥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直向爹爹后心刺了过去”
众人听沙夫人说到此处,人人脸上变色,虽然并未亲眼看到这一违反人伦的场面,心下却也是极为震惊。
沙夫人说道:“其时我爹爹正自戒备四伯伯等人从岸上袭击,全然没有料到大哥竟然会偷袭自己。是以只听噗的一声,大哥手中的短刀已刺入爹爹后心,直至沿柄。我和二哥见大哥竟然出手伤了爹爹,吓得魂飞魄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哥一击得手,立时退开三步,站在船舷边,冷冷地看着爹爹。爹爹身子晃了几晃,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大哥,似乎不认得他,过了片刻才道:为什么杀我?
“大哥面无表情,说道:你背叛方家,虽然是我爹爹,却也不能容你!我爹爹惨然一笑,道:我不是背叛方家,只是、只是想救你们他说到此处,再也立足不住,双膝一软,竟然坐倒在地。此时我和二哥才醒悟过来,急忙抢上前去将他扶住。我怒视着大哥道:你竟然连爹爹都杀,真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大哥却不理我,仍然冷冷地看着爹爹。
“只听四伯伯在岸上笑道:老六,你还不知道罢。我这大侄子年前便由老太爷挑选,作为咱们方家下一代的精英,由老太爷和老大亲自传授武功。你想背叛方家逃走那日,大侄子便将这消息报告给了老太爷。老太爷留你活到今日,本来想查清方家内部还有谁是叛徒。只是还没查清楚,你先行逃出了方家。只是大侄子一路留下了线索,咱们随后跟踪而至,终于在这大江之上将你截住。老六,连你儿子都知道你背叛方家不对,今日死在这里,你也算得上罪有应得罢。
“四伯伯说到此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全是得意忘形的神色。爹爹面色苍白,却并无惧色,冷笑道:老四,你别在那里胡说大气。你爷爷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你们这两个做孙子的,与他相比,可就差得远了。虽然我家这个畜牲被你们利用,但是当日我们逃出方家之时,这畜牲没来得及向你们通风报信,大出你们意料之外。你还说什么随后跟踪而至的屁话,只怕是发现咱们逃走之后,还是以为咱们逃往京城。老大没在此地出现,便是最有力的证据。若是你们真的知道咱们先行逃往江西,此时站在江岸之上的便是他,而不是你这个蠢货!老四,你别在那里瞪眼睛!你们兄弟都想做下一任族长,这在方家人人皆知。抓住我是大功一件,你们若是真的知道我会先逃往江西,带人到这里来的一定是老大,岂容你这蠢货来抢功劳?老大肯定以为我会去京城找大丫头,是以带人向北追去。从这件事就可以知道,你们两兄弟都是愚蠢到家的白痴。那老东西只求私利,一心让你们两个蠢货做族长,方家灭门之日,已不远了!
“四伯伯听了爹爹的话,登时勃然大怒,指着我爹爹骂道:死到眼前,还在这里胡说道!老太爷吩咐过,要带活口回去,查出是谁向你通风报信。现下看来,你是一心与方家做对,我只有带你的尸体回去见老太爷了!他话音一落,对大哥喝道:还不杀了这个叛徒?!
“大哥面无表情,右手短刀一举,便向爹爹扑了过来。爹爹坐在甲板上,后心流血不止,脸色惨白,似乎连坐都坐不稳,又如何迎敌?我和二哥急忙挡在爹爹身前。只听四伯伯在岸上叫道:这两个小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他俩也一起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