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凉城从水面浮出，抬头的那一刻，余光猝不及防地扫见了什么。

他不由愣住了。

不远处一颗粗壮橡树的枝干上，坐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欧式古典的浅绿色风衣，里面搭着白色的蕾丝小裙子，裙摆和风衣一样长，及小腿，头上戴着一顶浅绿色的圆帽，帽檐大大的，将她白净的小脸遮去了一大半。

小腿很好看，脚上穿着白色的短靴，晃荡着。

虽然看不完全脸，但裴凉城还是将这个小小的身影和两天前在点香坊落荒而逃的那个身影重合了起来。

他浑身还浸在水里，岸边手机的电话铃声还在响个不停。

“你别乱动，我去拿梯子。”

这是他看到她后说出的第一句话，音调并不高，但却足够清晰足够沉稳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佟冉抬手按了按帽檐，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了，却并不太敢看他，也并不太敢出声。

裴凉城动作矫健地上了岸，泳裤宽松，只不过此刻湿哒哒的滴着水。

还有头发上的、脸上、眉宇间的水珠，一路滑下，并不灼人的阳光将他的侧脸好像笼罩在了一片模模糊糊的金光里，佟冉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睫。

没过多久，佟冉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架做工小巧甚至有些可爱的梯子，是脆生生的绿色。

裴凉城已经换了衣服，他穿着浅灰色的休闲套装，黑色的短发湿软，将梯子靠在了树干上，一手扶着梯子，仰头看她。

“下来吧。”

话说完，见小姑娘只是看着他发怔，裴凉城只当她是不敢下来，便说：“别怕，我扶稳了。”

佟冉回过了神，垂着睫毛软软地“嗯”了一声，然后一只脚踩在了梯子的最上层台阶上。

起先一只手扶着树干，后来是两只手扶着梯子的两边。

她下得真的很慢，像是生怕摔了一样。

“胆子这么小还学人爬树？”

裴凉城看着她从梯子上下来的模样，没忍住，取笑道。

佟冉低着头，没有吭声。

“你怎么会在那颗树上？”裴凉城好脾气地又问道。

佟冉指了指身后，认真道：“只有那棵树，离院墙最近。”

裴凉城沉默了一会儿，没忍住勾了勾唇，“确实。”

他是想问她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以及她来这儿干什么。

但还没等他解释，佟冉便从风衣口袋里掏啊掏，粉白色的拳头攥着一个东西递到了他眼前。

“这是？”

“录音笔。”

裴凉城轻笑了笑，“……里面是什么？”

“昨天晚上，大麦互娱的金总监找到了我，和我谈了一笔交易。”

“所以，你当晚录了音？”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而后似乎不知说什么话了，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口道：“裴哥，我不了解你的私生活是怎么样的，但是我想，如果没有伤害到其他人，所有的不同，都可以被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