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书房——
“左首辅。”许宗半跪着身子,意识略有些迷离。
左苏御来鹿河县的消息是半夜传过来的,彼时,他正同刚纳入府的小妾在鸳鸯被褥里戏耍。
房梁的瓦片被狠狠摔开一片,一支冷箭嗖地一声,从房檐上冲下直直冲向他的门面,好在他身上的小妾正翻身为他挡了一箭。
女人温热的血瞬间溅在他的脸庞上,本是欢愉的脸被惊恐狰狞覆盖。
“许县主,王上有令,将左苏御这个叛徒诛杀于鹿河县。”
纵使许宗有见过多少大场面,却依旧差点下得尿了裤子,随后一块令牌落在了他的枕边,他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牌上赫然的一个漠字
“王……王上还……有何吩咐?”
“怎么?诛杀左苏御这一件还不够么?”
声线冷冽在夜雨中消失无踪了,下半夜,许宗算是抱着一具尸体入睡的,因为腿软动弹不得了。
“县主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多礼。”
左苏御的声音将许宗的意识拉了回来,他想起这首辅大人此前在晏京城翻天覆雨的手段,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不管有没有除去他,鹿河县都会受一场大劫难。
漠北王对自个的女婿竟如此心狠,日后北漠大军入晏国,他们这些叛国之徒兴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不过比晏皇宫里头的小皇帝多活几日罢了,如今他得好好思忖这除去左苏御的事。
左苏御半眯着眸子打量面前这个小皇帝的外戚,搜索这脑海中对此人的印象,竟是查无此人样貌,只记得小皇帝曾经提到过一个在鹿河县的叔父。
到底是不太重要的人儿……
“县主是如何得知本辅来了鹿河?”
“这……自然是……其实是本县主的爱女对首辅你一见钟情,本县主今儿在客栈楼下一瞥,竟发现是大人您,便想着来府上一聚。”
男子心中冷哼,好一个爱女的借口,方才他入许府之时,早就觉察到了府中的异样,阁楼之上布满了弓箭手,即便在大堂之间,那股子杀气依旧未掩盖得了。
此一聚,恐是鸿门宴。
鹿河县主许宗,想杀他?
许灵嫣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向那客栈里的公子递了帖子,便在午日休息时,精心打扮了一二。
躲在柱子后听到县主父亲唤了自个儿,便匆匆让婢子将自己扶了出来。
许灵嫣步履轻缓,嘴角含羞,抬了眸子,眼中深情款款望着那个风姿绰约的男子。
话说,自个儿在鹿河县这几年也算是见惯了不少的风流倜傥的公子,却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此人同她心间上的赵将军不向上下。
赵渊同顾家小姐之间实乃神仙眷侣,从晏京城传来他们话本故事让她每回夜读都羡慕极了。
所爱隔山海,就算覆了那山海又如何?
闻脂粉气逼近,左苏御下意识蹙了眉头退后几步。
“嫣儿,你来作甚?”许宗一脸不成器地眼神看着许灵嫣,所谓美色误人,他们不愧是亲父女。
“爹爹,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今日清晨还说不让嫣儿再见公子的,此刻怎将公子接入府中来。”
“荒唐!此乃内阁的左首辅!”
许宗挡住了许灵嫣的视线,轻声对自家女儿喝道:“还不快给首辅大人行礼。”
许灵嫣收到许宗的眼神,只能扯着帕子,甚是不情愿地给男子行了礼:“左首辅好。”
“嗯。”左苏御颔首点头,眼里略有些寒意。
他虽不知许宗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是此人今日如若敢对囚他或伤他之身,来日他自由之时,定屠许氏一族满门。
“许县主可是有何要事寻本辅?如若无事,本辅还有事,便先行回客栈了。”
“慢着,左首辅远道而来,还是先留在许府用晚膳,让本县主为你接风洗尘之后,再回客栈也不迟。”
“好,那本辅留此唠叨用膳了。”左苏御勾唇一笑,那笑在许灵嫣眼中如沐春风,在许宗的眼中却是背后插刀般的凉风。
许府府丁往门前靠近,他今日虽不算是孤身前来,但是想要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
庄泉客栈,天字一号房内——
虽已春日,左苏御怕她冷,便在离去之时,还是吩咐人添了暖炉,也允了阿冉入屋服侍。
女子披着外袍,站在窗前已有一刻钟,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心中惆怅万分。
剧情?为何剧情还在?为何那该时的任务是让她杀了他?
她怎么舍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似乎还不是夫妻。
杀了他,换她自由和命有有何不可?
阿御他……是个书中人,不过……是纸片人罢了……终究是做不得数,不是真实存在的。
“小姐,是阿冉不好,如若阿冉一直跟在您身边,您便不会被那贼人给……”婢子的哽咽地跪在了沈芸墨的面前。
“阿冉,不是你的错。”沈芸墨握着婢子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阿冉,你可知命?”
“小姐?”
“有些东西都是上天冥冥安排,你我左右不得,失身于他换那份信任也好,如此依着左苏御的性子,我是他的人,他定会护我的。”
“小姐果然是……”阿冉垂了眸,袖下的手握地极紧。
沈芸墨轻轻抱住她:“傻阿冉,爹爹已经不在了,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管我最终能否查清真相报仇,你都要好好活着。”
“小姐……”
她怕阿冉为此事寻左苏御的霉头,才这般说的。
阿冉这丫头同赵渊站在同一战线,想让左苏御死,而她只想他们都安好。
她不能告诉阿冉失身之事,其实是她勾引他才被反客为主的,阿冉知道她与左苏御两情相悦做出那事,定会受不了刺激。
“阿冉,你且去鹿河县的医馆为我寻些避子汤的药材来。”
“嗯,小姐,奴婢这就去。”
眼下趁着左苏御不在,如此也好行事,已过了这么多时辰,也不知这药效能不能阻了那孩子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