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识海。

“我要回去……”甄言喃喃自语。

“努力吧，只要你够强。”喜哥的声音。

“要多强？”

“强到你能念咒摧毁一个世界，强到没人能阻碍你念咒。”

“凭什么不让我念咒？”

“太容易念出的咒语，总是没力量。”

“……不懂。”

“你会懂的，好好修行吧，我记得是哪个电影里说过，人活着就是一种修行……你得先让自己活着。”

“我会努力活下去。”

“必须努力，因为……”文则喜沉默了好久，“你的事不会少，不停的来，死了活该——都是命运的安排。”

“怎么不让我直接死了算了？命运怎么这么操蛋？”这个词是书生甄言底线级的脏话。

“不操蛋能叫命运？”井里传来一阵嘲笑声。

“我真傻，真的。”说这话的人不是祥林嫂，而是诺薇雅，戈达的母亲。

三个人经过对整件事的复盘，可以轻易看出——那位蓬培教士有很大问题，是他在戈达的识海里留下了树灵。

“不要自责了，母亲。”戈达的灵体做出拥抱诺薇雅灵体的动作，虽然触碰不到，“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

“我的人生已经一览无余，而你的人生才开始就结束啦，孩子……”诺薇雅依然不能接受自己的过失。

“没有结束那，或许还会有很多可能，不是吗?”戈达用笑容安慰母亲。

蓬培……这个名字我记住了，甄言心里念叨着，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血债血偿！

不过他们都想不明白，这位叫蓬培的教士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配合黑暗生物搞破坏，针对这些魔法学员有什么意义？说个不好听的话，哪怕这些魔法学员全部被黑暗生物吞噬，对金雀神学院的损伤也不过疥癣之疾，远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甄言有足够的耐心，现在的他所能做的，正如文则喜所说，只有认真修行。

小乖乖也在认真修行，每天抱着魔石飞来飞去，祂和戈达母子“邻里关系”不错，现在祂喜欢在树下睡觉，诺薇雅还时不时在祂睡觉时坐在身边端详，仿佛看到了戈达小时候，非常惹人怜爱。

从秀朗峰往北不远便是玉带河，沿着河流往上游走五天，再花一到两天的时间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地势忽然连续拔高，进入了高原地形。再往里走，连绵的雪山阻挡了大路，这里被称为天穹雪峰群，意思是和天空一样高远的雪峰。

因为地势，世俗的君王们不会对这里产生征伐的兴趣，魔法师们也不认为在这高寒之地建立神权的据点有什么意义。于是，天穹雪峰群渐渐的成为各种奇异生物栖居之所，神主总要给不见容于人类的生物一条存世之道。

移魂树事件发生后几天，明达斯正在山道中艰难行走。

平日里他最是认真清洗、务必一尘不染的金雀神学院黑袍此时已有一道一道的污泥，散开的长发被寒风吹拂的肆意乱飞也没心思打理，倒是须臾不离的哨子依然挂在脖颈上，偶尔风的角度正好，吹进哨子口，引来断断续续的哨音。

“都是你捣的鬼！”如果有人看见明达斯现在的行为，一定会大惑不解，他居然在对着哨子怒吼生气。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一个动听的女声，居然从哨子里传出来！

“还敢否认！”外号“绝不生气”的明达斯此时却气的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的儒雅随和。

“亲爱的，不要把心魔作祟诿过于人……”哨子里的女声并不害怕明达斯的怒火，“先回到家再说，好么？”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明达斯边说边喘着粗气，边爬山边和人吵架实在是体力活。

“我的家就是你的……好了，不要像个孩子似的……真可爱，呵呵呵。”

如果不是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这对话就像一位老祖母在哄闹情绪的孙子。

行至山腰，积雪已覆盖了所有的地表，少有人行走，不存在路，哨子里的声音在指点着明达斯避开那些没有支撑的雪洞，显然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我累了！”寒冷、疲惫以及内心无处排解的愤懑总爆发，明达斯往雪地上一躺，拒绝再走，“就让我死在这里吧！我的梦想、我的声誉，我的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呢。”女声说。

“那你出来呀，出来见我呀！”明达斯讥讽地笑着。

“别闹了，好吗？”女声听起来有些凄然，“不想走就不走吧，别害怕，我叫个雪猿把你抬上去。”

“扑哧——”一声，是一头巨大的雪猿踩过一截松树树干，树干上的雪掉落地面的声音。

雪猿跳到明达斯身边，天生的狰狞愤怒表情，瞪他一眼，明达斯吓得一激灵站起身来。

雪猿给明达斯来了个单手公主抱，另一只手攀援着树枝崖壁，向着山顶飞速前进。

“早不叫它来！”明达斯又发作起来，“非要我累得走不动了才想办法！你就是不想看我好！”

“我的魔力有限，你知道的……”哨子里的女声温婉耐心地解释，“能省一点是一点，就别怪我了，好么？”

雪猿把明达斯放在一个山洞前，自顾自跑开。

“你就住这？传说中的冰雪圣女……”明达斯看着黑咕隆咚的山洞，再次讥讽起来。

“我本不爱人世的浮华……”

“可我爱！”明达斯暴怒的大喊大叫，“我爱人世间精美的一切！美酒！美人！秀朗峰红袍主教的房子！可这里有什么？除了雪还是雪！”

“我还没说完呢，亲爱的，为了你我将神宫整饬一新。在这里你是安全的，亲爱的，毕竟你曾经试图害死整整一个班级的学员……”

“那是你让我干的！”明达斯在空旷的雪地里暴跳如雷，“是你影响了我的心智！”

“我没有，亲爱的，你就不能面对真正的自己吗？”

明达斯狠狠的跺脚，施展冰球魔法到处乱砸，试图引发一场雪崩埋葬自己。哨子里的女声不停地劝慰他，向他道歉，祈求他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或者引来无法应付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