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姬赶到后院的时候，邢仵作坐在火堆前一边温酒一边烤鸡，悠然哼着歌儿拍着膝盖打节拍。

“邢叔，今个你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大喜事？”灵姬熟络地蹲在火堆前，笑嘻嘻地向烤鸡伸手。

“急什么，又没熟。”邢仵作喝口酒，取笑道。

“我知道，就是摸摸肥不肥，嘿嘿。”灵姬尴尬地收回手，招呼莫离过来，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托腮看着烤鸡。

邢仵作将酒水撒在火堆，火焰猛地长了数倍，烤得灵姬面色发红。

“莫离，你回去帮白大娘烤乳猪，我陪邢叔说说话。”灵姬盯着火焰，随口吩咐。

莫离看向邢仵作，邢仵作朝莫离点头，莫离看了灵姬一眼，悄然离开。

“邢叔，六皇子答应我会帮我查清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可他要求我答应他的求婚。”灵姬喃喃有声，眉头微皱，颇有些烦恼。

邢仵作如未听闻，翻转烤鸡，撒上孜然。

灵姬忽的夺过邢仵作的酒，仰面猛灌。

“咳咳。”灵姬放下酒瓶，咳嗽剧烈。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邢仵作心疼地看着浇在地上的酒水。

灵姬呛得脸更红三分，如熟透的桃。

“邢叔，我该怎么做？”灵姬微醉，有些晕眩，眼神迷离起来。

莫离守在入口处静静地听着，神色复杂。

邢仵作叹口气，胡须微颤，“你该回去了，让莫离送你。”

“我不，我要喝酒，把酒给我。”灵姬醉醺醺的来夺酒，邢仵作手臂横挡，叫道：“莫离，领灵姬回去。”

醉意中灵姬迷离的醉眼见莫离走来，朝他笑了笑，嘴角自然上扬，眼睛眯成一半，将玉佩扔给他，“我的路我自己走，走不通我就砍出一条路来。莫离，我不跟你好。我想清楚了，我想清楚了。”

醉意微醺的她语音轻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莫离弯腰捡起玉佩，背起灵姬朝外院走。

“我想清楚了…”灵姬呢喃一路。

莫离默默驾御马车，车很稳很缓。车厢里灵姬舒软地躺在波斯毛毯上，昏昏黑黑的做着无数遍的梦。

她温润的嘴角紧张的抿起，柔滑无波的额头轻皱，继而渗出一片冷汗，好似困在噩梦里不愿接受那久久纠缠无法解脱的过往。

“啊，不要！”灵姬猛地坐起，惊慌未定，脸上因刺激太过剧烈而失去血色，苍白无力，口中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

“莫离…”灵姬紧捂心口，望着帘幕轻声唤道，有依赖，有惶急，好似让黑暗的世界攫住，等待一只手将她救出，又似困于惨烈的梦境难以挣脱，等待着有人把她唤醒。

莫离忙撩开帘幕，紧握灵姬求援的手，却无比冰冷，莫离将她的手放在脸上摩挲暖着，“没事的，我在…”

灵姬向前挪了几分，倾靠在莫离的身上，头轻轻依靠他的肩头，才觉得脱离黑暗的魔爪，自冷冰冰的噩梦中回归温暖的现实。

心口剧烈的起伏渐渐平复，呼吸也平缓稳定下来。

“莫离，我好冷。”灵姬颤抖着嗓音说。

“我知道，很快就会好的。”莫离十指交握灵姬的，温言安慰。

“莫离，我是不是很无用？”

“不是，你已经很坚强了。”

“我知道，可是还不够，不够…”

灵姬眼角滑下一滴清冷的泪，停在脸畔上。

莫离拥住她，尽全部的温暖给予她。

皇家狩猎队伍打猎归来，皇帝骑在汗血宝马上见前面停下的马车微微蹙眉。

皇帝未开口，已有羽林军前往察看。

“快些让道，陛下的行驾你们也敢拦？找死！”

莫离看眼灵姬，转身出车厢，却让灵姬拉住，莫离看着灵姬依赖的目光，朝她点头，灵姬跟着莫离出来，手紧握莫离的手。

羽林军官等的不耐烦，刚要开口喝骂，见莫离和灵姬同时出来，忙换个口吻，面露微笑，做个标准的觐见礼，“昭明公主，误会了，陛下的行驾…”

“莫离，将马车停在道旁。”灵姬朝羽林军淡然点头，吩咐莫离让过道。

嗒嗒马蹄响起，朝马车行来。

“怎么回事？是谁胆敢挡道，陛下的时间！”

“凌云君，”羽林军官顿觉尴尬，识趣地垂头避祸。

马车驶向道旁，马蹄声跟来。

灵姬已回车厢里，凌云君见驾马车的是莫离，登时明白车厢里坐着谁，不由恼怒上脸，勒马返回。

“凌云君，谁挡朕的？”皇帝见凌云君眸底小心掩饰的深沉，淡然一问，有些乘兴归来，不满偶然出现的插曲，又有些疑惑谁惹凌云君动了杀机。

凌云君回答：“普通百姓，没什么，侄儿已教训他们了。”

皇帝不信，看眼那名羽林军官，猜知着什么，不动声色地催马徐行。

行驾徐徐行进，或多或少的目光扫过道旁的马车，见莫离平静的脸，当下了然，目光直视，严整地跟随队伍的节奏。

灵姬跪坐在马车里，手紧握莫离的手，等待皇帝的行驾远远过去。

“走吧。”灵姬轻语。

莫离虚晃马鞭，马车缓缓行进。

…

凌云君策马奔回府邸，跳下马快步闯入。

“莫离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又当街拦道，羞辱于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激愤难平，凌云君抱起迎来的宠姬朝寝室疾行。

宠姬抿嘴轻笑，松软的娇躯轻靠在凌云君的胸膛。

床幔下是纠缠绵密的身影，传出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娇嫩酥骨的呻吟。

床幔掀开，凌云君起身离开，床幔中伸出挽留男人的玉手。

轻声唤着，“凌云君，不要走！”

凌云君穿戴完整，未多留恋地快步离开。

书房凌云君步入门槛，策士颜明卿已等待多时。

颜明卿三十许，书生模样，却是静立垂眸，不苟言笑。

凌云君斜眸瞥眼颜明卿，那个父亲亲自替他选来的谋士，不妨一试：“今日之事想必你已听闻了吧。”

颜明卿似静气凝神，目光仅仅触及凌云君的鼻尖，斟酌言辞：“世子要办大事还是小事？办小事有匹夫即可，办大事属下乐意效劳。”

凌云君心里有些不愠，冷定的眸子扫过颜明卿，坐在主位，冷冷道：“本世子大事小事都要办。”

颜明卿沉默片刻，开口道：“白家即将举办比武招亲…”

凌云君眸光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挥了挥手。

颜明卿悄然退下。

“莫离，你甩给我的巴掌我要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