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沉重。
庄大夫低声应道,“是。”
他心知如今郭玉珏心中烦躁,不敢多劝,与谢遥交换神色,退了出去。
谢遥看向床上毫无一丝生气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下又担心郭玉珏的身体,担忧的半蹲下,小声道,“师父,你要保重身体,师姐的事,等师姐醒了我们再来想对策。”
现在除了郭挽仪,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经历了什么,她明明只是去南方办事,怎么会发生遇上这种事?
郭挽仪却一直没醒。
日头渐渐西落,夜晚降临。
谢遥沐浴换衣,吃了点饭,便有人匆匆来告诉她郭挽仪醒了。
郭挽仪确实是醒了,可是整个人缩在床上,一言不发,但凡有人靠近,便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刚给她包扎好的伤口有几处已经崩出了血。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滚开!你们滚开!”
她嘴里来来回回只是重复这几句话。
郭玉珏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看她如今变成这样,整个心都要碎了。
“师姐……师姐……”
谢遥上前去制止她撕扯自己的伤口,郭挽仪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扑上前,张口咬住她的手腕。
她下劲十足,谢遥手腕剧痛,脸色霎时一白,却依旧用力去捉她的手,“师姐……师姐别怕,这里是漕帮,大家都在,很安全的,师姐别怕……”
郭挽仪一丝一毫都未松嘴。
牙齿刺进肉里,疼得十分鲜明。
郭挽仪咬着她的手,目光十分凶狠,全是戒备,身子发颤。
怎么会这样……
谢遥心一酸,瞬间红了眼,连声音都带着哽咽,“师姐别怕……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察觉到她有所松缓的手,谢遥也慢慢松开箍着她的手,慢慢的,改轻拍着她的背,“师姐别怕,我们都在。”
郭挽仪眼神涣散,昏睡过去。
谢遥将她扶好睡好,盖上被,这才道,“没事了,大家都去睡吧,天也不早了。”
门外有人禀道,“老帮主,义清堂和六合堂的堂主求见。”
这大半夜的,来添什么乱!
郭玉珏如今被自己女儿的事纠缠得精神萎靡,神色阴郁道,“让他们滚。”
谢遥犹豫了一下,明知道此时不该再让师父操劳,但事关重大,她不得不为大局考虑,道,“师父,想来是为了漕帮几天之后的帮主选举大会。”
他又何尝猜不到。
郭玉珏站起身,只短短半日时间,已再无往日的精气神,他步子缓慢,想着今日的事,忍不住气血翻涌,身子一软。
谢遥慌忙扶住他,“师父……”
她将郭玉珏扶坐好。
郭玉珏拍了拍她的手背,如今漕帮乱成一团,他有心无力,实在是难为这丫头了。
“丫头,其实漕帮新帮主,我早已有人选,只是……”
谢遥一听,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挽仪这几年来在帮中树立了不少威严,不是我老头子帮亲,是挽仪着这丫头,确实有能力,只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
“师父……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倒也不是怕这个帮主之位落到旁人手中,只是如今朝廷盯着闫州,漕帮又是这样复杂的情况,若无一个立场坚定的人来掌帮,只怕要不了多久,又会有另一个刘汝龙诞生。”
谢遥听明白了,“师父是想要将漕帮来一次大清洗”
“说到底,很多人也不过是受了刘汝龙的胁迫,如今得把他们引回正道并不难,难的是,谁来引”
谢遥静静倾听着,大抵也猜得到,如今人心浮沉,漕帮深陷风波这么多年,若再不趁此机会肃清,只怕到最后会在江湖中渐渐没落。
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深邃,很快注意到谢遥手腕上的伤口,叹了口气,道,“回去上点药包扎一下,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那外面的人”
“放心,他们明天还会来的。”
谢遥见他说的笃定,遂点点头,回屋去了。
狂风作响,带起地上落叶飞到空中,凉意满身,看样子,这天想要下雨。
一日未宁,满身疲惫。
谢遥点了灯,脱去外裳,找到伤药和纱布,这才挽起袖子,露出被郭挽仪咬过的伤口来。
手腕处一排牙印,有的肉凹了进去,渗着血,有的已经发紫。
她用水冲洗着,凉水浇到伤口处,引起一阵辣疼,谢遥嘶嘶的吸着气,正准备擦一擦上药时,门口有人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将狂风阻在了门外。
她回头看去,见到来人,顿时放下手中的药瓶,“大人您回来了?县衙那边怎么样了?刘汝龙认罪了吗?”
楚昭低头,抬起她受伤的那只手,道,“我先给你上药。”
他将谢遥拉到一旁坐下,拿起药瓶,倒在伤口上,有些凉,谢遥缩了一下手,被他捉了回去,她复问道,“大人,县衙那边……”
“他没认罪。”
“啊?账本证据确凿,他居然嘴这么硬”
“那倒不是,我没告诉他我手上有账本。”
谢遥疑道,“这是为何”
“我想看看京城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他已经在给她包扎伤口,“顺便,让他多吃几顿县衙的刑罚。”
“大人,您这莫不是在报当初他在望仙楼给你下药的仇大人您这是以公徇私啊。”
“有什么问题吗?”他已经系好,给她松好袖子。
“没有。”
楚昭无言轻笑。
“大人,大小姐的事……”
“我听说了,刚刚从那边过来,这件事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让人去查今日在这条路上经过的马车,但估计是没有线索,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那只能等她清醒过来才行。”
好好的一个人……
谢想起郭挽仪的事心口就堵得慌,她印象中的郭挽仪行事利落,美丽大方、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发生这一桩事,她以后……
正伤神间,只听身旁的人道,“别叹气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挽仪她,一定会熬过去的。”
话是这样说,可眼睁睁在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她又怎么能做到十分的冷静。
大郦第一女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