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宁望着他,眼底闪着温柔、欣喜、隐隐的固执,“我第一次来到府上,第一次看见你时,就喜欢上了你,尔后每年回京城,最期盼的事,就是和你说话……
她说着说着,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语气亦是癫狂,“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冷冷淡淡的,就好像我是个外人一样……当时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妻子、你的夫人!让你以后日日夜夜都只能看我一个人!”
“楚哥哥……楚哥哥你看看我……我这么爱你……”她跌撞憧憬着想要起身来拉他,还未碰到楚昭一角,便被一脚踢开,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把谢遥带到哪去了!”
楚玉宁吃痛,心里听到谢遥二字,就像是一根刺一般,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又凭什么得到
无尽的绝望与湮灭的快意将她吞噬,楚玉宁趔趄着扶站起身,看向楚昭,报复般的笑道,道,“她死了!”
楚昭眼底发沉,神色紧绷。
“蠢东西哪配得上我的楚哥哥,这世上只有我……”
话未落,伧然楚昭面无表情的提起她。
“昭儿……”
楚昭犹耳不闻,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她死了,那你就去给她陪葬!”
“昭儿不要!”
楚昭哪里听得进去,正要扭断她的脖子,却觉身旁一道劲风袭来,逼迫他不得不松开了手,楚昭不由怒眼瞪去,发觉是爷爷身旁的侍卫。
楚修儒沉声道,“昭儿,还要从她嘴里问出人的下落,莫要因一时之气,坏了正事。”
楚玉宁半软在地,听到楚修儒的话,不由扬头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诡异得令人不寒而栗。
接近傍晚,柳桑亲自来了一趟楚家。
“去龙云寺的沿路都打探过了,没有发现谢遥的踪迹。”
楚昭站在廊下,看着白雪如絮飘飘,一时间心底冷得可怕,京城如此之大,找一个人何其的难!
柳桑见他如此,问道,“楚玉宁怎么说?”
他摇摇头,“楚玉宁疯了,嘴里只是不停重复……重复说她……她死了……”
……
“她死了!”
厢房内楚玉宁的声音如鬼魅噬人,狰笑着,“死了,这会子应该死透了!”
明明只有十六岁,明明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她眼底的疯狂却掩盖了一切。
得不到的东西,就毁了!都毁了!
明明是她先遇见的楚昭,凭什么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喜欢她!
楚玉宁忽然又低声哀求起来,“楚哥哥,楚哥哥……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你娶我好不好,求求你娶我……我那么喜欢你……”
楚昭沉默着,半晌,冰冷说道,“说出她的下落,我娶你。”
娶她
娶她……
楚玉宁笑得肆无忌惮,“娶我,楚哥哥,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若是说出她的下落来,你转脸就会把我按死在这里,下落……没有下落,这一辈子,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敢跟我抢人,我就要让她明白跟我说爱抢东西是什么下场!”
楚昭目含凶光,却又不解,“为什么?你如今明明已经过得这般好,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这般好性子”她先是一愣,很快嘲讽般道,“你觉得我过得好?这府上的人,有谁把我当成真正的楚家人,哪怕我穿的是最好的衣裳,睡最软的床,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在说,笑我不过是楚莫河捡回来的一个乞丐!我连个下人都不如!”
楚昭见她疯疯癫癫的,心智已然扭曲,忍不住皱眉。
疯子!
……
柳桑只能宽慰道,“阿昭,不要信她的话,她定然是在骗你,我们再找,而且遥遥这么聪明,若是受制于人,一定会想办法逃出来的。”
楚昭抿着唇,一时间不说话,柳桑自是知晓他的性子,他若是能回个一两个字,那还是好的。
“阿昭……不要太过担忧了,一定会没事的。”
楚昭沉默着,半晌后抬起头,“如今只能先在京城里找,城门口安排几个人留意一下,我……”他顿了顿,“我书信一封去闫州,请郭老爷子帮忙找。”
他看起来颇为冷静。
柳桑却有些担心起来,“阿昭……你……”
楚昭回过头来,只是道,“劳烦柳大哥替我跑一趟了。”
三日后,京城送往闫州的书信很快送到了郭玉珏手中。
五日后,往南而去的关口,大都安排了人。
只是……一切安排,皆如石沉大海。
谢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毫无踪迹……毫无消息。
原定的婚宴,早已拟好的喜帖,被按压在家中,堆积在书房箱子内。
很快,冰雪消融,日复日间,转眼三月花开,春意盎然而至。
三月中旬,梁鼎和因参与南州修河坝有功,有朝臣请言,恢复其吏部尚书一职,情之拳拳下,梁鼎和官复原职。
转眼便是盛夏,五月初时,大梁朝廷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大梁国的靖瑶公主突发病重,来大郦的时日暂且延后。
六月中旬,刘中逵外派西去庆平县。
七月二十四日,幕色初上,夜骤繁星,柳府门前停了两三马车。
大厅内倒是一阵欢乐气氛。
一个月前,柳桑的夫人盼儿诞下一子,取名柳毅,子等闲,今日满月,柳桑不愿张扬,只在家中宴请了几位好友,自是王定礼、楚昭与阎墨几人。
夜幕刚降,酒已喝了一圈,柳桑喜得麟儿,来者不拒,通通一杯到底,他自是好酒量,两圈下来,还是面不红心不跳的。
酒过三巡,有人来敲门,府上的下人很快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有位钟夫人上门。”
钟夫人……
三人皆看向柳桑,盼儿眼底隐隐担忧。
柳桑放下酒杯,敛了笑,思躇片刻,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自称钟夫人,想来便是柳桑的生母钟茹玉了,柳桑不顾家中反对,硬是要娶盼儿为妻,被柳老爷赶出家门一事,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阎墨和王定礼互视一眼,皆有些不自然,看向一旁的盼儿,她眉间隐隐忧色,很快站起身,道,“你们先坐,我去看看。”
待盼儿走远,王定礼这才无奈摇了摇头,对于柳家的家事,也不好过多置评。
他们夫妻二人自是恩爱无比,可是自成亲搬出来后,柳桑过得比以往拮据这也是事实。
只能说感情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二人并没有等很久,过了一会,柳桑手上提着大小不少东西,面带喜色的回来,夫妻二人坐下,看样子似乎挺高兴的。
二人暗想,看来钟夫人并没有为难他们。
“来,今日高兴,喝一杯!”柳桑举起酒杯,二人同应举杯。
待月至树梢,夜风清抚而过,几人皆有了些醉意。
王定礼靠在栏杆旁,酒气甚重,但人还清醒,边喝边道,“阿昭怎么还没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路上耽搁了。”
“他又出京找去了?这都快一年了……”
柳桑默默喝了一口酒,“这大半年,他在京的日子少得可怜,就连皇上也对他颇有了微词,若不是吴路能干扛着刑部,怕是不好收场。”
阎墨心中叹了口气,道,“这么一直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其实谁都知道希望渺茫,可是谁也劝不了他。
“遥遥刚失踪的那几个月,阿昭看起来还是挺正常,只是很少说话,有一次晚上我去府上寻他,不曾想看到他一个人在房中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上朝,却什么也看不出。”
阎墨想起小院子中的夫妻二人,初听到消息时,仿如晴天霹雳般。
所有人都在想,这么久了,谢遥究竟,还活着吗?若是还活着,为什么到现在一点音信也没有?
“要不还是劝劝阿昭吧?”
“怎么劝有本事你去,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白点,这辈子他定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肯罢休,要是能劝,楚爷爷还能放任他如此劝了他又不听你的。”
几人正说着话,只听不远处传来声音。
“劝什么?”
楚昭穿着一身暗黑锦衣,看起来风尘仆仆。
“阿昭!”柳桑和王定礼一看到他回来,皆惊喜着站起身来,阎墨也不觉露出一个微笑。
楚昭到了跟前,随众坐下,说道,“路上有些耽搁了,幸好赶上了。”
“有什么消息吗?”
楚昭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很快摇头。
几人便是一阵沉默,很快柳桑缓和着气氛说道,“今日就不说这些事了,喝酒!”
酒过一圈,阎墨陪着盼儿进屋去看幼儿,三个男人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子,围睡在小亭内。
王定礼喝了几口,酒顺着衣襟往下流,很快打湿了衣裳,他也不在意,想起事来,说道,“算一算,还有几日,大梁就该来人了。”
“两国的联姻一拖再拖,这大梁不知怎么想着,明明已经决定了人选,却迟迟不来……”
王定礼道,“柳大哥,这次接待大梁公主一事,全由礼部负责吧。”
柳桑点点头,“皇上已经下令了。”
“可知这位靖瑶公主是何模样”
“说来也奇怪,大梁公主的画像一直未送来,倒是无人知晓她是何模样。”
楚昭默默的喝着酒,一声不吭。
到最后,几人直接宿在了柳府,第二日醒来时,楚昭已经早早回了家中。
万元香一早听到自家儿子回来,早饭都没吃就急忙忙的跑来了,楚昭正换着衣裳,便看见母亲匆忙推门而入。
“昭儿……”一见到他,又欢喜又心酸,忍不住道,“你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你连家里也不管了吗!”
楚昭无奈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我怎会不管家里,儿子只是外出有事而已,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爷爷在你面前虽然不说,可你不在家的时候,老是提起你,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看看他吧。”
“不用,我随爷爷一起上朝。”他说话间,已经换好了朝服,走到万元香身旁,说道,“母亲,我先出门去了。”
楚昭出了房门,万元香随到门口,见他踏步离去,不由轻叹一声。
为了一个姑娘,如此东奔西走……
楚昭告了一个多月的假,早朝后不免被留了下来,年迈的皇帝把他叫到御书房内,很是严厉的训斥了一番,见他面上恭恭敬敬应着,可看那样子,或许后脚出宫后又不知是什么模样,心下不免烦躁,干脆挥挥手,“快滚快滚!一个两个只会惹朕心烦!”
“微臣告退。”楚昭恭敬的退出了御书房。
刚退出书房门,不远处一身金黄色朝服大人秦钦正站在那,见他出门来,举目看来,明显是在等他。
楚昭脚步一顿,很快上了前去,行礼道,“大殿下。”
秦钦道,“这次去,可有什么消息”
楚昭摇头,“我这大半年几乎走遍了西北与南方的县城,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许是大半年来的失望,他说起这些时,神色淡然,只是目光之中,夹着一丝不甘,藏得十分隐晦。
秦钦听言,目光微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道,“近些日子你还是待在京城里吧,朝野上下现在对你颇有微词都在,说你堂堂一个从一品官员,整日不理刑部事务。”
楚昭并不在意,说道,“吴路如今不是将刑部管理得挺好他们还要如何?”
这个人如此怎么难劝……
秦钦顿了顿,又道,“总之你就在京城先逗留一段时间,过几日大梁的人就该到常州县了了,我已向父皇请了旨,让你协同礼部一起去常州驿站迎接护送,如此也算立件功,好让那些挑事的官员少说些闲话。”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楚昭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点点头,道,“楚昭领命。”
出了皇宫门,坐上马车,小厮便禀道,“少爷,阁老让你回府后去见他一趟。”
楚昭大抵也知道爷爷找他何事,恩了一声,吩咐道,“去西街。”
小厮便赶着马车,顶着骄阳,很快就到了西街,拐进了一条街道后,行人渐少,马车在一间住宅旁停了下来。
大郦第一女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