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入秋后的山里气温骤降,商瑶一行人早早地就在树林里等候着,山上的男人都来了。
他们隐没在黑处,等着人一出现便上前捉住。
今夜云层厚,月亮隐隐约约地,总会溜进云层里。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倒给他们遮住了不少。
商瑶本想着这次会是几个逃荒的人来找吃食罢了,可她却低估了来的人。
月色掩映下,众人都在不停搓手往手心里呵气,山上冷,他们已经一动不动等了许久。
就在众人都快冻僵前夕,终于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声响。
众人听到后便屏息凝神,他们目光看准下面的地,没曾想,声响是从身后传来的,且听起来窸窸窣窣的,轻手轻脚的样子。
商瑶心里瞬间便觉察到不对劲,逃荒的人一心只想着粮食,能把挖走的土豆埋起来就不错了,怎么偷个粮食还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呢。
就在她觉得蹊跷时便看到一个黑影从前边走过,好在今晚月色不明,众人又都没出声才没让那人察觉到。
他们看得清楚真切,那人手中有一把明晃晃的刀。
局势瞬间发生了巨大的扭转。
商瑶他们原本是来捉人的,不曾想,出现的人却是个个蒙着面罩,身穿黑子,手持利刃的身形魁梧之人。
原本打算他们包围别人的,可现在看来,他们躲在狭小的山石后面躲藏着那帮黑衣人。
商瑶心快到了嗓子眼,那些人的刀就这样明晃晃地在眼前晃悠,刀口那么锋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纵使她是个有谋划的,可遇到这样的场景也难免惊惶,且来人不知身份目的,肯定不会是为着地里的那点东西来的。
就在众人都心悸之余,身穿黑衣的人聚在一起。
小七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此刻他喘息明显有了变化,整个人都在喘着粗气,商瑶立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树林里,几个黑衣人聚作一团,个个手持利刃。
“这一带怎么会有人住?”其中一人开口道,音色听起来雄浑又粗壮。
商瑶定睛看着他们。
“这一道不就只有我们一家吗?”
“这山上原本没人,最近来了一伙,你看那菜地就是有人的迹象。”
“那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这里只能有一家山寨。”
她这下算是听了个大概,这帮人应该是附近一道的山贼,原本打算在这附近扩大范围的,却发现她们已经在这里扎根了。
几个人说着便欲往山上走。
商瑶一看他们方向便想到了双双他们,她探头看了一眼,小七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小声道:“他们是山贼,你要干嘛?”
商瑶被他一拉又坐在了原地,她抬眼看向那人:“他们要上山,双双他们还在木屋里。”
陈安开口道:“那帮山贼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
“所以更要去给救她们。”说着便又重新起身,却又被一只粗砺的手拽住。
“姑娘,去不得。”张汉苦口婆心道,那人却不听,依旧要起身的样子。
“如果你们不让我去,那你们派一个人上去给她们报信啊。”她说得急,明显惊惶失措了。
小七扯着她道:“我们下来时木屋是熄了灯的,黑漆漆的,估计他们也不会再去看。”
商瑶听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他们可是山贼,你没听到他们来的时候多小心吗?”
商瑶已经走了出去后又被人摁住肩膀压了下来。山上草木窸窣,众人又围作一团屏气凝神着。
树丛中,那帮人又返了回来,口中还隐隐约约说着什么,在夜里显得格外喧闹。
商瑶被小七蒙着嘴巴坐在地上,众人一直等着他们的声音彻底不见了才敢出来。
林子送开商瑶的肩膀,后者肩上禁锢着的力量消退的瞬间,她彻底瘫软在地。
“怎么附近会有山贼?”她沉声问了句,语气虚无且无力,听起来有些缥缈。
林子看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以前纪家招惹的,本来这座山头不是纪家的,是老爷向县里买的,后来山上住的人被赶走了,估计那帮人就是。”
商瑶看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以前是山贼窝?”
陈安点了点头:“老爷当时买这座山的时候是县里派人赶走他们的,当时县里势大,他们没办法才搬走。”
商瑶彻底沉默了,周围也是一片寂静,偶尔有鸟划过天空传来一声诡异的叫声,惊得夜行的人一阵哆嗦。
几人回去时木屋是黑漆漆的,没有了灯火的掩映,四周显得寂静又冷清,她从没有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待过。
那么久以来,她才慢慢察觉,自己还是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毕竟从前都是灯红酒绿、霓虹漫天的。
整座瑶山瞬间清净了下来,不管是山上住着的人,还是此刻未眠的人。
商瑶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朦胧间她好像看见了自己刚穿越回来当天穿着红喜配的样子,明眸善睐,伶牙俐齿。
如今一想,没准嫁给那个表哥也是不错的,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每天担惊受怕,还要担心挨饿受冻。
那天她红衣惊艳了长街之上的所有人,每个人都对这个一向安静的纪二小姐刮目相看——还有那天她当众拦马之人。
风姿绰约、眉目如画。当时远远一眺便觉得他的相貌出挑,后来两人近距离相处更是见证了那人的狠厉和阴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谢继辞说过,他是新陵城的守护者。”
那就说明,她可以进城找他来抓山匪,至少不能再那样提心吊胆地过下去了。
可是,她又转念一想,那个人阴鸷沉抑,上次自己就已经当众让他触怒,如今张汉这帮人又在山上,谢继辞的确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
她又缓慢躺了下去,此刻她心里闪过千百个想法。
那帮人看起来个个身形魁梧的样子,且跟纪家是积年的仇怨,看起来又心思缜密的样子,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