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御灵头有些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手被反绑着,旁边的元凌也被反绑着手,还有俩个黑衣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她眨了眨眼,抬头望向正对面那个依旧哆嗦着手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婆,“你是谁?”
老婆婆手里抓着三片金叶子,摩挲着,“郡主真是心善,俩碗面哪里值三片金叶子。”
都御灵怎么也想不起曾经见过这年纪的老妇人。“老婆婆不打算告诉本郡主,你是谁么?”
老妪呵呵一笑:“老婆子是谁,已经不重要咯,能有都郡主陪着老婆子一块入土,死而无憾了。”
“为什么?”
老婆婆似乎很不满她此刻的态度,“为什么?想杀你哪有为什么?因为你姓都,你们都家都该死,你死了,这都家也就完了,用不着老婆子再做什么,总有人会把你们都家赶尽杀绝。”
“我们都家为何该死?”
“你们都家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这难道还不足以下地狱么?”
都御灵冷笑,“呵,成王败寇,谁手上不沾血,老婆婆,本郡主还道你是哪路宝刀未老的老夫人呢,原来也不过是行将就木又恨不得拉人垫背的老妪而已,今日你要是能真的让我陪你入土,本郡主认了,要是你不能,那本郡主绝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包括你那死去的一家老小,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老婆婆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敢!你个小娼妇,你们都家不过都是一群乱了纲常的奸夫**,将她给我毒哑了,送去品香阁。”
元凌反绑的手紧了紧拳头,依旧没得到郡主的指令。
都御灵依然云淡风轻,好似和她无关:“品香阁?呵,曾经的诰命夫人,如今不仅年迈不堪,还依附着勾栏妓院而生,真是好大的排场。”
老婆婆原本就皱巴巴的双眼眯了起来,终于意识到似乎从眼前这个女娃娃醒来,话头就被带走了,她在套话,浑身一震:“快,毒哑她,赏你们了,然后再杀了。”说完,老妇人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搀扶着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一道寒光闪过,元凌震开肩上的剑,反绑的手不知怎的夺过了俩把剑,割开了身边黑衣人的脖子,不等其他人反应,又一剑刺穿了都御灵面前的黑衣人,一阵剑入血肉的声音,这个暗室内的黑衣人全都倒地而亡,只剩那个老婆子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元凌转身扶起都御灵,解了绳子,都御灵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和泥土,参观了一番这个暗室,到处敲敲摸摸,这才回身对着老妇人的方向,“文澜夫人?白老太傅的继夫人,对么?”
老妇人嘴角微抖,抬起的双眼充满怨毒:“小姑娘,你还想知道什么?老身一并告诉你,反正你今日不过必将是个死人。”
“文澜夫人的陈年旧事,本郡主才没有兴趣,本郡主好奇的是品香阁。”
老妇人阴森一笑:“那这个你只能找阎王爷问去了。”随即一跺手中拐杖,整个暗室便轰隆隆抖动起来,元凌立刻掠了过来,拉开都御灵,站在墙角,勉强维持平衡,随着轰隆声越来越大,暗室的地面整块地朝下坠去,元凌裹着都御灵,不停地往下掉,也不知过了多久,砰砰地俩声,终于砸在了实处,元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转了身体,使得二人落地滚了几圈,卸去了一部分的力,不至于死死地砸进地面。饶是如此,俩人也被砸地俩眼发黑,喉头一甜,血气上涌晕了过去。
都御灵再次从晕乎乎地状态中醒来,浑身酸痛,如同被车碾过一般,后背传来一丝人的体温,都御灵强忍着痛坐了起来,转头看向背后,只见元凌满脸是血,身上的衣服也破的不成样子了,想来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元~~咳咳咳”刚想开口,被口中的血给呛了一下,咳嗽了半天才止住,这动静让昏迷的元凌睁开了眼睛,“郡主。”后面再说不出话来,都御灵却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点头:“我没事,不过如果再动不了,可能就会死在这儿了,你怎么样,能动么?”
元凌身体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确认自己手脚如何,都御灵看他双手和右脚都动了,左腿却一动不动,“左腿不能动?”
元凌点头。
都御灵环顾四周,全是石块土堆,树枝都没有一根,叹了口气,“能坐起来么?你先坐起来,在这等我,我去找找出口。”
元凌点头。都御灵自己一动也浑身疼,但好在并没有骨折,大约是摔的太重了,费力地将元凌扶了起来。不由地吐槽:“你这一到关键时刻,怎么还得我来照顾你。”
元凌苍白的脸忽的冲了血般,面露愧色,都御灵见状:“行了行了,随口抱怨一下,不用当真,我浑身疼着呢,还不让人说俩句。”
元凌一脑门的汗,不知是惊的还是无语的。
都御灵站了起来,四处踩踩踢踢,抬头看了看头顶那个一线天一般的细缝,原先的暗室早就不见痕迹,刚刚下落多久也晕乎乎的记不清了,所以这里是暗室的下面?那个暗室到底在哪的?进了破屋后,就掉了下去,按道理老太婆等人应该不会把他们带去很远的地方,要么压根没动,要么就在附近,破屋所在的巷子离杏雨楼三条巷子,杏雨楼又在荷花塘边上,按照越州舆图显示,荷花塘最初并不叫荷花塘,也并不在内城,是后来先国公爷扩建越州府,才将那里纳入府城,连城墙都是依着荷花塘的地势修的,所以暗室要么在城内,要么已经在城墙外了,东北角的城墙外是很深的山谷,离殇谷,这么深的地方,难道是离殇谷深处?但离殇谷深处据说常年瘴气弥漫,动物都难生存,别说人了,那么文澜夫人那一群人连通这里,为了什么?
想的正出神,忽的一只手抓住了都御灵的脚,吓得她蹦了起来,“啊~~~~”
元凌凭着本能,嗖地一下冲了过来,以手做刀朝那只手劈去,磕哒一声,那只手断了,被埋在碎石堆里的人吃痛,翻了出来,露出那张褶子脸。元凌见是那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浑身被砸的不成样子,血肉模糊的,心下一松,便一下子倒在地上,靠着墙一动不动。
都御灵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冲到元凌面前,“元凌,你还活着么?”
元凌这会连点头都不行了,只能转转眼珠,表示还有气。
都御灵低头的时候,看到他左小腿那儿有突出来的白色骨头,心头一紧,有些反胃,“你骨折了,怎么办,我不会正骨,怎么办!”都御灵有点焦虑了,实在看不了这样的伤,转身踢了一脚那个老太婆,“死老太婆,挖这么深的坑干什么,给自己修地宫啊。”
等等,地宫?不会吧,离殇谷当陵寝,哪个仙人板板这么有才?
地上的老太婆已经油尽灯枯奄奄一息,手被折了,又被踹了一脚,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嗝屁,呼哧呼哧如同拉风箱一般喘了好久,都御灵没管她,只盯着一动不动的元凌,一筹莫展。
“这里是殇王地宫,有进无回,摔不死你,也能困死你,小姑娘,老婆子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都家的顶梁柱能困死在这儿,死而无憾了。”
都御灵斜睨了她一眼,“看来我父亲的确救了你们白家。”
老太婆没力气怒骂,只能狠狠瞪着她,“救?天大的笑话。为了你们都家,我们白家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丧家之犬,有用时百般讨好,无用时弃如敝履,白家上下几百口,活着到越州的又有几个。不,能死在路上,都是天大的好事,活着到越州才是人间地狱。小娃娃,成王败寇,是免不了沾血,可你们都家的手,太脏了,心都黑了,不配为人!更不配高高在上的受着百姓供奉,你们!不配!”
都御灵被劈头盖脸的几个不配淋得有些失神,等视线聚焦时,那个呼哧呼哧地老太婆已然没了气息,凉透了。
她还没问出来这个老太婆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黑衣人又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离殇谷,殇王地宫又是怎么回事,一团乱麻,还有眼前这个如同废人的元凌,加上她本人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废人,哎,都御灵很惆怅,当个女王还能如此命苦,吃尽苦楚,憋屈至极,根本毫无王霸之气,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天,东越根基实在太脆了,也不知她能不能出去,出去后还是不是原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