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露水深重。
丛林里偶尔有几只乌鸦飞掠而过,静得出奇。
他们追着傀一路跑进来,跟丢了不说,这里跟迷宫似的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小黑往前走了一段路,没有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嚯,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树梢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主人奇怪的技能又解锁了一项。
它再次觉得有必要好好查探虞鱼的身世。
一个在大城里土生土长的小姑娘,前半生虽然举目无亲,但父母留下巨额遗产。日子过得跟城堡里的小公主似的,进出都有人簇拥。手指娇嫩白皙,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
会打架就算了,该怎么解释会上树的事情?还有那把破铜烂铁……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想不通的小黑折身返回,将自己疑惑问了出来。
虞鱼甩给它一本书。
标题花里胡哨的,叫《景爷的甜心是大佬》,讲诉了一个异界剑王级别大佬穿越现世,遇上京中有钱有势的霸道总裁,期间各种掉马甲的甜甜蜜蜜爱情故事。
小黑毛脸懵逼。
第一反应,嗯?三好学生也看网络小说?
第二反应……这两者有毛关系啊!
虞鱼微鼓起腮帮子:第156页最后第三行有剑诀。
小黑翻开一瞧,上面只有一句话。
——心若在,剑就在。
掀桌.GIF
这是哪个中二作者不负责任写出来的,三流网游玩多了吧?用这个来忽悠人,谁信呐!
但事实却是……
虞鱼超自然发挥,重伤了那只傀。
呵。
这个操蛋的世界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对了,这本书还是你给我的。”
【……】敢情还是它的锅。
小黑选择闭上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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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阵阵,沉默是今晚的……小树林。
“阿嚏!”虞鱼不禁打了个喷嚏,双手揣进袖子里。
林子深处不时传来一两声呜咽的声音,似乎是察觉到危险逼近,小黑抬起头来:【不好,起雾了。】
六界各有规矩,人最忌讳在半夜活动,尤其碰上大雾天,很容易碰上那些潜藏在阴处的东西们。
很显然今晚上遇上那只傀,打算将他们永远困死在树林里边。
“我们回家吧。”虞鱼觉得休息够了,跳下树稍。娇软柔弱的小姑娘,大金刀扛起在肩头,画面说不出的违和。
小黑甩起尾巴挡住眼睛,觉得没法看。
雾越来越浓,方圆一丈之外,手电筒的光线照不着任何景物。树稍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蹦来跳去,窸窸窣窣,叮咚作响。又像是惧怕虞鱼肩上的刀,不敢轻易冲出来。
转了一个小时,望着前方树干上的记号,他们似乎再次回到了原点。
小黑就是只普通家猫,铲屎官尽心尽职,一辈子吃好睡好攒了一身肥肉,当下体力就耗光了。它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不想动弹,眨巴眨巴眼卖萌道:【主人,你抱我走嘛!喵~】
虞鱼被那一声拉长音调的“喵”,喊得浑身鸡皮,十分嫌弃地薅起拖油瓶的后颈皮。
小肥猫便心安理得地趴在主人肩头甩尾巴。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树林风声乍起,树叶哗啦啦作响。小黑竖直耳朵,后腿一蹬,冲着虚空中某个黑点扑过去。
“啊——”
黑点化作缕缕黑雾,一张泛黄的纸随风飘远。
这一只仅是为了试探。
隐藏在树林间那些蠢蠢欲动,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黑站在前面,呲牙咧嘴地冲着树林里的东西低吼警告,一银一黑竖瞳泛着幽光。
暗处的家伙们似乎怕暴露位置,不再敢轻举妄动,悄无声息。
虞鱼沉吟起来。
根据书上的描述,傀分两种。
一种有灵气,智商能跟七八岁小儿差不多,能持续时间很长,长年累月的都有。
另外一种则是真正的死物,只知道服从命令,不懂变通,几分钟或者几小时就散了。
可惜那本书她囫囵翻了几页,仅看了个大概。此时颇有一种平日不好好学习,临到考试无处抱佛脚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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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对峙间隙。
远处突然间传来笛音,飘飘渺渺,虚虚幻幻,仔细听却又听不太真切。
奇异的是,暗处那些东西们像是如临大敌般,一下子散开,很快便隐匿进了丛林深处。
【怎么回事?】小黑疑惑不已:【雾好像也在散开。】
虞鱼舔舔干燥的唇瓣,侧首听了会儿,道:顺着笛音能出去。
小黑半信半疑,直到走出了丛林仍觉得不太真切。此时他们凭空出现在大马路上,正前方,就是山海县那块招牌。
山海县只有一个执法者,难道说……
它不禁想起最最久远的那个传闻:山海县这块土地上,龙蛇混杂,曾经出现末法时代的最后一位神。
小黑被自己的脑补惊出了一身冷汗,沾湿在发毛上,经风一吹凉气灌进了骨子里,冻得直哆嗦。
等它打算跟虞鱼分享这个消息时,抬头却看见小姑娘已经进了县城,影子被路灯拉得极长,看起来格外孤寂无依。仿佛这一生,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么一个人,其他人或物不过匆匆过客。
小黑想起她的命格,心口不由得蜇疼了下。它撒开脚丫子奔上去,喵叫声欢快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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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
窗台的门开着,屋内温度很低。虞鱼打开空调,劲直走过去关门,忽而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她诧异地扬起眉梢,心想都这么晚了还没睡啊,那得病得多严重?
唏嘘一声,便关上了门。
下半夜风声起,似乎下了场雨,天气骤然变得极为寒冷。折腾了一宿,小黑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也叫不醒。
虞鱼在校服里套了件连帽卫衣,背起粉嫩嫩的小书包出门。
好巧不巧,路过隔壁的时候听闻“咔嚓”一声,侧头一瞧,病怏怏的美人戴着口罩走出来。
“虞同学,早上好。”男人声音比昨天还要闷,带着咳嗽导致的沙哑,似乎身体更差了。
虞鱼礼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他提着两袋子保温盒的手指上,因为清瘦,手背绷起分明的骨线。
她嘴里叼着的面包突然又变得索然无味了,偏着头问他:“这是今天的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