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没?”江潮生试图换个话题。
舒念的手包一直拎在手里,压根就没放下,听他这么问,与她心中所期待的话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却像是不意外似的。
舒念轻轻嗤笑一声,下一秒,起身便走,大步疾驰,很快便至门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江潮生万没想到她会说翻脸就翻脸,来不及多想,跳起来就追了上去,直到出了大门十来米才追上她。
不待开口,舒念满面怒容:“你若是觉得戏耍我很有趣,大可继续,但我现在着实没心情同你玩这些把戏!”
说完就走,看也不看他一眼,江潮生伸手去拉她胳膊,舒念早就料到,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砸在他手背上,登时五个手指印显现,可同时她的手心也震得生疼,舒念悄悄攥起手,收于身侧,强撑着装作无事发生,绕过他便要离开。
江潮生一转身跟上,无奈道:“我不过是瞧你心情不好想逗你开心而已。”
稍微一住,又道:“知道你心里有事,怕你吃不好饭,伤身体”
舒念站住,先是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嘴角噙着一丝嘲讽,道:“我听家义说过你,他说你能在宋司令手下得重视,又处事果敢老辣,这样一个人,会不知道眼下我的困境如何,最需要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就能让我心情变好?”
江潮生收起脸上的戏谑,神情缓缓凉了下来。
舒念继续:“你无非就是一种逗弄宠物的心思,若平时就罢了,说不定我也愿意配合你呢,谁知道?可现在我没这个功夫来应和你,江先生,拜托你也长点脑子,我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同你周旋,你若无事,烦请离我远一点,我真的不想听废话。”
想要往前走,知道他又会拦住自己,舒念索性站住向后走,江潮生大步跟上,伸手便去扥她胳膊,舒念抬起手,身高不及他,没能挣脱,用力甩也没能甩开,只好站住不动,将近中午,烈日灼灼,街面行人很少,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拉扯着。
舒念额头和脖子都出了汗,她热得难受,觉得太阳快要将自己烤焦了。
此时不免觉得江潮生的一张脸分外可恶,偏生他还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舒念气涌丹田,抬起手扬着包对着他的肩头就砸了过去。
江潮生本能向后一侧偏肩膀,随后半路停住,任由她的包砸在肩膀。
可只一下,舒念便停住了。
江潮生不甚在意,甚至有些作恶般地笑笑:“砸吧,你若能解气的话多打几下,我结实,抗揍。”
舒念剧烈的喘着粗气,随后硬生生压下所有情绪,再次绕过他向前走。
江潮生似是有些生气地闭了闭眼,随后也再次跟上,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弄任何动作,只是无声跟在她身边。
舒念加快速度,他也是,舒念往哪边走,他也跟着,走了十来步,舒念忍不下去了,再往前就离钱宅很近,周围的邻居完全能看到这边她的情况,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让众人看见她同一丈夫以外的男子并肩而立,纠缠不休吧!
停下脚步,舒念抬眼瞧他,江潮生棱角分明的脸庞背对着阳光,她恍惚间看不清楚,只觉得他眉眼具浓,整个人像是一座山,只稍稍靠近,便压得喘不过气。
想要开口,却好像没了合适的言语,赶他走,江潮生似是听不见,想要打听点什么,他又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
舒念微微动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进退两难间,只得站在路边,双肩像是卸了千斤重担后的疲惫不堪,垮垮地垂着,整个人蔫头耷脑地曝露在正午阳光的炙烤之下。
江潮生瞧她这样,心下也不是滋味,原本带着几分笑闹的心思也悉数全消,他四周扫了一眼,没有再贸然伸手去拉扯,怕激怒她,惹得她再乱跑一通,便只轻轻弯曲左手食指碰碰舒念的肩头,见她没反应,又再次用了点力敲了两下,直到舒念不耐烦地瞪过来,江潮生才指了下两步远的树荫:“咱们去那儿吧……”
‘咱’字刚出口,剩余的话还没说,舒念已经抬腿走了过去,站在树荫下,好歹脸上和胳膊上的灼烧感没再那么严重。
见她这么快就走过去,江潮生反倒哭笑不得,只好跟上,开门见山:“我说还不行吗?”
他实在不想跟舒念这么僵着,每次闹得这么不高兴,他也很别扭。
舒念依旧站着,不言不语。
江潮生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随后说道:“我派人跟踪钱家义和宁许巧,这个你知道的。”
舒念终于转头望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承认。
或许是眼神里的疑问太重,惊动了江潮生,他又笑笑,挑了下眉:“怎么这么惊讶,你不要跟我说你一直不知情,你不早就猜到了吗?”
知道是知道,可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地承认。
舒念只是心里想,还是懒得张口。
见她不出声,江潮生抬手从树枝上扯下一片叶子,像是不经意地揉捏着。
“其实,那几个绑匪一开始的目标并不是钱家义,他们是奔着宁许巧去的。”江潮生语不惊人死不休。
舒念再难以控制情绪,猛地转过身来望着他,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江潮生哼笑一声。
宁许巧是因为去丽花皇宫玩被人盯上的,她一个年轻女子,貌美绝伦,衣着华贵,出入有好车接送,又总是半夜归家,分析一番,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便是有钱有势人的相好,总归哪种都油水颇丰,时间久了自然就被夜行者们锁定为目标。
夜幕降临,他们来到宁许巧家附近,事先踩过点,知道她若要出门或者回家必经的是哪条路,便挑了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埋伏好了等着。
宁许巧终于出来了,他们瞅准时机便行动,制服一个手无寸铁又毫无防备的女子,并不用费太多力,一帮人正在为一切顺利感到开心,准备收手走人,没动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一男子大喝:“放开她!”
绑匪们回头瞧,一名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什么,再次说了一遍:“放开她。”
这下绑匪看清了,他举着一个口哨,是巡警们相互通知的工具,而这附近是富人区,日夜有巡警不间断巡查,若是由得他吹响哨子,惊动了巡警,虽然准备周全,但恐怕脱身也会没那么容易。
男子便是钱家义。
原来因为舒念撞破二人奸情,宁许巧恼怒便赶他回家,钱家义不肯,两人吵了一通架,宁许巧心烦之下准备出门散散心,钱家义不放心跟了出来。
结果宁许巧便被绑匪扣住,她有舅舅赠送的哨子,可以在危急时候用来通知附近街面的巡警,一直随身带着,刚才与绑匪挣扎的时候掉在地上,被随后跟来的钱家义捡了起来,顺着跟了过来,正好撞见。
绑匪头目往钱家义身后看了看,发现他只一个人,心稍稍安定了些,试图恐吓,压低声音道:“少管闲事,不然让你今晚再也回不了家!”
随后亮出藏在身后的尖刀。
宁许巧被锋利的刀尖吓得哆嗦了一下,面露惧意,惊恐地看向钱家义,眼里满是哀求和求助。
钱家义举起哨子来晃了晃,又迅速放置唇边,道:“你就算是杀了我,在你动身之前我可以跑可以吹响哨子,你以为住在这里的人交那么多钱都是摆设吗?巡警们日夜巡逻,人数不少,你们也别想全身而退!”
似乎陷入两难,双方又毫不退让拉扯一番,绑匪头目忽然阴森道:“你不过一过路之人,不关你什么事,为何会为了一个女子同我们作对?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美?”
说着将手搁至宁许巧胸前,抬手就拧了一把,满手皆是柔软的触感,舒服到令绑匪忍不住扭头多看了她两眼,眼里冒起了火光。
宁许巧疼得叫出声。
“住手!”钱家义怒极。
这番反应让绑匪确信了,二人的确是相识的,既然有了牵绊,他就有机可乘,不必被卡在这里。
将手里的刀明晃晃地举起来,故意像是拿不稳,将刀尖贴在宁许巧的脸上,恶狠狠道:“我们绑她,不过是为了求财,你既然挡路,大不了就要了她的命,我们命贱,死不足惜,何况有这么漂亮的佳人陪着,到了阴曹地府,还可以爽一把,也算值了!”
说完,用刀尖在宁许巧的脸上来回摩挲,受不了这种惊吓,宁许巧忍不住哭了出来,但怕自己说多更将二人陷入不利局面,咬牙忍住没有说话。
钱家义心中大痛:“你们放了她!我来换她!”
宁许巧和绑匪同时不敢置信望过去,钱家义慢慢向前走了两步:“既是为求财,绑我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