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阳不肯退步，眼神盯过来，面色隐隐有怒气涌动，又添一句：“说清楚了，你什么意思。”

舒念目色平静，糅杂着些许不屑和鄙视，反问回去：“我什么意思，大哥你不明白吗？”

舒青阳搓了下大拇指和食指：“我今日没心思同你打哑谜，你少乱扯，咱们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舒念将头一扭：“那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舒青阳瞧见她又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肚子火，怒道：“身为女子，要温顺恭谨，你镇日里这副倔头倔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谁会喜欢你？”

舒念霍地扭过头来，不怒反笑：“是吗？我倒不知道，女子能做到温顺恭谨这一点就会留住丈夫的心。大哥哪只眼睛看到宁许巧温顺恭谨了？她跟这几个字压根就没关系，还不是把一干人等迷到晕头转向？”

舒青阳瞧不得她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提醒道：“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这副模样，留意你的教养！”

舒念立马火大：“旁人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我难道还要温声笑语好生伺候吗？咱们舒家自小教养我众多，独独没教我忍气吞声这一点！”

“女子温良便是德！你到底何时能懂这个道理？你也老大不小了，平日里就是我们太过骄纵你，才让你这般狂妄自大，连为人妻的道理都不懂！你凭什么能拢住男人的心？”

舒念一朝被惹怒，斥道：“娘难道不贤惠能干又尊重爹吗？大嫂难道不温柔体贴吗？她们倒是很懂得为人妻子之道！可也没挡得住你和爹都在外面养人！”

“住口！”舒青阳腾地站起身，大步过去食指指着舒念：“你浑说什么？哪里听来的这些闲言碎语？好好一个大家闺秀听听嘴里都说些什么！这种话也是能出自你口的？”

舒念也站起身，反驳道：“你们做这些事的人都不觉得丢人，怎地如今我才提一句就搬出这么多帽子扣我头上？怎么，男子做得，女子说不得？大哥你不要这般迂腐！”

舒青阳再次提醒道：“你别以为你现在出了事，我们体谅你心绪不佳，就可以任性妄为！”

舒念再次笑了，眼里全是冷意：“我也真是佩服你们这些男人，好像不被抓到现行总是心存侥幸，都不愿意承认，当初有人看见你有外室告诉了我，我不相信，因为我以为，从小看够母亲伤心流泪的大哥，会同爹不一样，他若结婚，会一辈子都爱护自己的妻子，不伤她的心。”

顿了顿，舒念才又道：“所以我让派人偷偷跟了你几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为了不伤嫂子的心，极为隐秘地养个一个女人在外面，在外对外室体贴宠爱，回到家里对妻子嘘寒问暖，如此滴水不漏，做得比爹隐晦高明多了。”

舒青阳嘴角略微抽动，隐忍片刻才试图解释：“夫妻之间的事，并不像你看起来那么简单，有很多……”

舒念毫不掩饰大声地嗤笑道：“大哥，这话放在以前你可以拿来糊弄我，我好歹结婚大半年了，如何不知道夫妻之间的事？有什么复杂的？你们男人喜欢处处留情图新鲜，索性就大方承认，敢做不敢当吗？何必给自己找这么多借口？听起来我都替你磕碜。”

舒青阳怒：“你越说越不像话！”

舒念冷哼道：“你真不愧是爹的好儿子，被人发现养了外室都是这副理直气壮万般无奈的嘴脸，明明享受的是你们，何必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舒青阳一拍桌子：“就你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家义能忍你到现在也是难！”

舒念不甘示弱，陡地立身：“我还告诉你了，我在家里，整日里都是温顺娴静的模样，也愿意同他聊聊生意经，或者品一品书，我学着大嫂和娘，将一个女人可以做到的妻子最好的样子全都做到了，可结果呢？钱家义同宁许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倒想问问你们男人，娘不懂诗词歌赋，爹可以说他与娘无话可说，嫌弃她不懂风月需要知音所以养了外室，可大嫂呢，饱读诗书又念过大学，出身书香门第，家中不曾娇惯，管起家来也是一把好手，你又为何按奈不住，做出让大嫂伤心的事？到底怎样的女人能满足你们贪得无厌的心？宁许巧那般貌美又骄纵的吗？等到有一天你们将她娶回来，会不会又嫌她作风不正心思野浪？”

舒念一口气不歇，直面舒青阳，一鼓作气问道：“承认吧，其实你们男人永远不可能忠贞于一人，你们要求女子从一而终，自己却三妻四妾，四处风流，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我们女子就要忍让，男子惹出了祸事，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我就不能恶心一下吗？一个不愿意还被你们扣上善妒的罪名？”

舒青阳怒道：“爹送你去念书，是为了让你读书明理，而不是学这些歪七八糟的话！”

舒念反讽道：“你倒是读了书，接受了最新潮的教育，思想是跟上了，可是骨子里还是摆脱不了贪念！”

舒青阳忍了又忍，压低声音道：“你今日心情不好，我不同你吵架，免得像是个泼妇，同你半夜在家里对骂，家义的事你管好你的嘴，当着爹和娘的面少摆你那些大道理，我能容你，他们未必能听得了，吃饱了没？吃完了就赶紧回你的家好好待着！明日我过去，再商议到底如何。”

舒念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刚才发泄得差不多了，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一朝吐尽，却也浑身泛着无力，她也不想跟大哥在家里吵个天翻地覆，舒青阳到底经商多年，比她能先冷静下来，更早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气极时分却也没忘记营救钱家义的大事，话没说死，没把情形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起身便走，片刻不留。

舒念也不多做片刻停留，转身便走。

舒青阳这才停下，回身望着自己妹妹倔强的背影，停了下来，无力地垂下手，极为缓慢地低下头，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最后勉力抬起手，撑住额头。

曾经封尘的往事好像都如破空利剑般冲了出来，舒青阳犹记得，当年同宁许巧纠缠一起时，他也恨过自己，恨自己放不下也忘不了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宁许巧没什么好的，不过是因为长得美，若她没了这张倾世绝伦的面容，他肯定不会喜欢她皮囊之下的放荡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