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夫人控制不住地坐一时站一时走一时,舒念被她绕得心焦烦乱,却又不好撇下二人独自上楼待着,好在钱父也被钱老夫人绕得心烦,呵斥了一句,钱老夫人见他在儿媳妇面前不给自己面子,刚要分辨几句,被钱父用更难听的话吼了回去,见钱父真的动了怒,钱老夫人也有点害怕,哭哭啼啼着坐了回去。
舒念总算清净了一点,静水上茶和点心,舒念借机说了两句话,随后整个客厅里的人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舒念不想说话,也不知道此时该说点什么,索性闭着嘴巴双手交握,盯着手边的裙子花纹看。
但毕竟昨夜几乎一整夜未睡,她这样不言不语地坐着,开始还可以,一个多小时后就有点撑不住了,她竟然有些困了。
眼皮沉重地垂下来,脑袋险些点了下去,这样一晃神,舒念赶忙抬头去瞧,钱父和钱老夫人都各怀心事,好在没人注意到她。
舒念用力眨眨眼睛,缓慢起身,道:“我上楼再去检查下箱子。”
钱父默默点头,钱老夫人没有反应,舒念只当做看不见,转身上了楼,脚尖处的疼痛又发作了,她秉着气,尽量放慢动作,不想给他们看出来。
原本想着借机在卧房里多待一会儿,或者能小憩一下都行,可真到了房间里,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箱子,舒念反倒没了困意。
昨夜她回来后,明水便将宁许巧的事告诉了她,来到楼上,瞧着那个小箱子,舒念一时没了言语。
宁许巧向来这种傲气,眼高于顶,不屑于受人恩惠,也从不被人抓住把柄,从来趾高气昂。
这件事,她这般理亏,如何能受得了?说白了,这些钱,不过是买些心安罢了。
箱子精巧秀美,一看就是女子们用来装首饰或者上妆用的物件,侧面还有个小细绳子挂着钥匙,舒念用它打开暗锁,明晃晃的十根金条躺在其中,借着窗外的阳光,折射的光芒有些刺眼。
随手摸了两下,舒念便合上了盖子,闭上眼睛,向后靠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皮酸涩地直想流泪。
缓了好半天,她才将所有的情绪收拾好重新藏在心底,不让它们跑出来。
翻出医药箱,找了下,却没有跌打损伤的药油,舒念心中哀叹一声,只好收了起来,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楼上,便深呼吸几口气,重新下了楼。
好在这次,没待多一会儿,钱父似乎觉得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于事情帮不上半点忙,大家都还又累又煎熬,尤其钱老夫人,时不时就要哼唧上两声,仿佛不出声不足以表现出她的忧心和紧张。
舒念是听得厌烦,但只能忍着,钱父就不一样了,开始训斥两声,后面也不好总在晚辈面前让她下不来台,偏偏钱老夫人控制不住,钱父便用眼神制止。
快十一点时,舒念起身吩咐静水和徐妈妈去准备午饭,钱父起身道:“算了,我和你母亲不留下用饭了,你自己吃吧,我看你脸色也很不好,想必这几天没吃好睡好,我们二人回去,你不用顾忌我们,休息下吧。”
舒念心里一松,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客气叮嘱了两句,送走了二老,才稍稍松口气。
上了楼,很快静水便将饭菜端上去,都是她平日爱吃的样式,舒念心里虽有心事,到底抵不住身体的疲惫,勉强吃了几口,便让他们下去,屋子清净了,倒头便睡。
热得醒了两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神思没等回来,再继续睡,和着电风扇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能睡到地老天荒。
终于沉沉醒来,脑袋一阵闹哄哄,呆在床上许久,才抬头看了眼窗外,金乌西坠,只是阳光仍旧刺眼,时钟指针快指向下午六点,可外面仍旧大天敞亮,同午后白昼没什么分别。
抹了一把汗,舒念起身去洗澡,收拾清爽后,坐在梳妆台前,明水安静地给她梳着头。
她知道,今夜夫人就要去交钱赎人,不知有无危险,心中忐忑,无心说笑,平日里的欢快心情都消失全无。
舒念从镜子里瞧着明水苦大仇深的模样,噗嗤笑了:“怎么,这是要送我去断头台吗?”
明水手也抖,扯掉她两根头发,舒念嘶了一声,明水快要哭了出来:“夫人,您非要亲自去吗?这种事这般危险,应该男人去,为什么要您一个女人单独去呢?”
舒念笑着叹口气,拍拍她手:“也不是所有事都得男人上,男人没了呢?不得女人也顶上?行了,我肯定会没事,别乱担心了,好好给我梳个头,利索一点的,别啰嗦。”
收拾好了下楼,静水已经收拾好饭菜等着了,舒念下楼见了,笑了笑:“不错,色香味俱全,不过,我吃不下,等回来在吃。”
明水欲言又止,静水小声劝道:“您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中午就那么几口,现在还要出门,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这么长时间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
舒念并没有心情吃饭,只是瞧着两个丫鬟泪眼朦胧的可怜样,实情又不便告知,她们也是担心自己,起码在这种时候,只有她们俩是真真切切在关心着她。
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因为那天闹得不愉快,而且她也明确说过钱家可以搞定,不需要他们插手,之后便没再过问,而大哥还在跟她赌气,又把他养外室的事揭到了明面上,更是不愿同她说话,只有大嫂俞凝素打过电话,询问她进展如何,殷殷叮嘱她,切莫忧心,记得顾惜自己,最后不忘说,其实家里人都很关心她,不过是碍于面子,死撑着不肯先服软。
舒念心中感激,她实在喜欢这个长嫂,极为厚道良善,她觉得,舒家一定是积了大德,不然不会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自俞凝素过门,在她的支持下,舒青阳毫无后顾之忧,大展拳脚,舒家原本不太景气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舒家上下更是因着有了俞凝素的周旋调和,一派团结和气,多少人羡慕他们,可饶是这样,也拦不住大哥养外室,想到这里,舒念心里更加难过,不禁为大哥对大嫂的背叛感到羞耻愧疚。
但今夜要去赎钱家义这件事的具体进展,舒念决定还是不告知自己父母,虽然跟江潮生已经说好,但她仍旧不放心,怕中间出什么变故,让家中二老徒劳多生担忧,等一切解决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