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明水!”扬声叫来两个水,舒念转身道:“随我上楼。”
坐下后,舒念打量着她们两个的神情,单刀直入:“把从我离开,到先生回来,以及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事,详详细细说一遍。”
两个水相互望望,静水示意了一下,明水率先说了起来。
前日舒念出发去丽花皇宫离开得比较早,七点来钟,后来快到九点时,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就过来了,快半夜时候,门铃响了,老赖出去开的门,发现钱家义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套着大大的麻袋丢在门外,这下老赖慌了,高声叫着人,一家人冲了出来,一起下手把钱家义抬了回去,钱老夫人抱着钱家义哭个没完,后来被钱老爷子喝止住了,钱老夫人这才松开自己的儿子,不停抹泪。
钱老爷子有一肚子话想问,但见钱家义一脸憔悴,身上又脏又臭,便按下不提,忍耐着,让他先去洗漱干净,再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
后来钱家义简单说了下经过,明显隐去了宁许巧这一环节,被钱老爷子当场拆穿,斥责道:“胡闹!到现在还想为那个宁许巧隐瞒!你被绑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和你娘在这里问你,是想听你编这些胡话糊弄我们吗?我们想知道你被绑了以后吃了苦没有,遭遇了什么!还不快快说来!再敢隐瞒,我绝不饶你!”
钱家义很是错愕,钱老夫人也数落了他几句,钱家义这才避开关于宁许巧的篇章,讲了一下他被绑匪怎样对待。
其实绑匪也没怎么虐待他,不过是骂了几句,数落羞辱了一番,另外每日给他的吃食很差仅够他维持生命不死而已。
钱老夫人又开始哭泣不止,从小捧在手心的儿子这般遭遇,她实在是心疼。
钱老爷子听完沉默许久,面色中带着心疼,不过他向来不善言辞表露,便也没像钱老夫人那般将心中的疼惜表露出来。
只是到了最后沉声嘱咐道:“此事念念为你不惜只身犯险,全然不去计较你是为宁许巧惹出的风波,咱们两家一直交好,此事为戒,你不可再糊涂了,以前的乱七八糟该断就断,休要再纠缠!我瞧着念念还是对你有情的,不然也不会这般舍身救你,往后你好好地过日子,莫惹得一身骚!”
钱家义刚分辨两句,就被钱老爷子骂了回去。
“混账东西!你妻子刚把你救回,你就这般忘恩负义!竟然想要离婚!你让我们钱家的老脸往哪搁?你让我怎么面对钱家岳父?”
还待再争吵,电话铃响起。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最后还是静水去接的电话,只一听便如遭雷劈,石化当场。
挂断电话后,钱家义急忙追问,是谁打的电话。
静水几乎要哭了出来:“他说他们是绑匪,说,说……”
“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啊!!”钱老夫人厉声追问。
“他们说,夫人暂时留一下,等合适时间,必定完璧归赵。”
静水已经捂着嘴哭了起来。
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都愣在当场,钱家义脸色唰地就变了。
明水也跟着哭了出来:“老爷,太太,先生,咱们报警吧!”
钱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不行!钱家的少奶奶被贼人掳去,说出去的话咱们钱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断断不可!”
明水和静水都是一脸震惊,钱老夫人发现了她们二人的神情,像是不放心,又追了一句:“你们两个把口风给我收紧了!不可多事!要是被我发现,仔细我不轻饶!”
众人皆一片心惊,舒念一个妙龄女子,单身被歹人扣留,她会遭遇什么,简直不敢去想。
明水已经呜呜哭出来,静水揽着她悄声安慰,被钱老夫人狠狠剜了几眼之后,静水悄悄将明水带了下去。
明水恨声骂道:“他们就是狼心狗肺,小姐是为了谁才被绑的?结果他人回来了,就不管小姐的死活了!一群瘪三!王八蛋!”
明水一着急就会恢复往日对舒念的称呼,如今她真是觉得小姐瞎了眼嫁了过来,这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静水面色沉痛,默默不语。
“不然,咱们偷偷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吧!”明水提议道。
静水知道她口中的老爷和老夫人是舒念的父母,想了想,摇摇头:“老夫人身体一向不好,万一再受刺激出个好歹,小姐回来了你能担待?再说,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大用处,除了让二老跟着着急。”
明水又一想,下定决心般:“那咱们就打电话去巡捕房,宁家小姐不是有亲戚在巡捕房吗?去找她,一定能帮上忙的!”
说着便要起身,静水早知她这个急性子,一把拦住,阻止道:“不可!”
明水不解。
静水解释:“如果可以找巡捕房,为什么先生被绑的时候小姐没去找呢?就是因为绑匪说了要是报警就撕票,现在小姐人在他们手中,你敢轻举妄动?”
明水又急哭了:“难道就这么干巴巴等着?”
静水无奈叹口气:“你我人微力轻,又能怎么办呢?”
明水捂着脸低声哭泣着,静水心煎如沸,不停叹息。
如今舒念好好地坐在她们眼前,说起昨日的煎熬,两个丫鬟仍心有余悸,明水不停絮叨:“幸好小姐吉人天相,平安归来。”
静水又补充了几句,无非是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的反应以及说辞,包括钱家义的举动,舒念一边听着,心里一些迷雾般的东西渐渐散去,心境越发澄明。
她自是知道江潮生留她,不过是昏睡了一天一夜,但在旁的人眼中,却是另一桩实实在在的绑架,她又是女子,被拘禁在男子窝中,是个人就会联想到她的遭遇。
江潮生这个王八蛋!打得这个算盘!
至此,钱家义的奇怪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是内疚,心虚,无法面对自己,所以即便生硬,即便借口蹩脚,他也宁愿冒着被拆穿的风险躲出去,因为他实在不知如何对待舒念。
若是她也一同回来,兴许拼着被骂没良心,他也会义无反顾提出分开,可是,她为了自己身陷险境,如今刚刚脱险,饶是钱家义铁石心肠,也开不了口。
他们即便不是夫妻,也有自幼相识的情分,对待世伯家的妹妹,也不能那般无情,何况,她还是他的妻,此番涉险又是为了救自己,而他之所以陷入险境,又是刻意为之,为了另一女子。
钱家义煎熬,难以言喻,只有逃离。
舒念冷清地坐着,睡了一天一夜,想要再迷糊一会却也是不能,只能头疼欲裂地生挨着。
天终于大亮,屋内屋外又恢复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燥热,钱老爷子的电话忽至,舒念接过,听了他安慰几声,他向来不善言辞,有些生硬,舒念心领他的好意,最后钱老爷子说起,会让人送补品过去,让她好生休养着,其他的事暂时不要去操心。
挂了电话,舒念才品出滋味来,虽然她回来后才得知自己被绑匪强拘的事实,但在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眼中,她是刚刚脱险,难道不应该亲自过来探望一番吗?
补品,好生休养?她又没病,休养个什么?
舒念忽的冷嗤一声,也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早就不是什么绑匪,而是江潮生,所以将结果想到最坏,也是人之常情,可叹她确实分毫未伤,却无从辩解。
也不能追着他们一一解释说自己被礼遇,没被侵犯,旁人信不信还两说,万一信了,为何向来欺男霸女的贼人会对她网开一面呢?舒念也没法解释。
钱老爷子口中的旁的事,不许她管,虽这么说着,舒念也不难猜出是什么事,应当就是她同钱家义之间的拉锯。
这般向来,钱老爷子倒也算是有担当的人,最起码没有计较她被绑了这件事,旁的迂腐人家,爱惜名声的,估计着急撇清关系还来不及,生怕她的这番遭遇败坏了名声,可钱老爷子却肯在这时站在自己这边,不许钱家义离婚。
哎,舒念叹了口气。
揉揉眉心,这些原本也没什么好为难的,虽然心有不甘,虽然有些伤怀,但她并不打算同钱家义再纠缠下去,她早已经想通了,做好了决定。
不急在这一时,等钱家义回来,愿意同她谈时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