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拂尘挡住的将明仔细一看,这才认出竟是白阁上仙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将拂尘横陈在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南湖龙王,您这是要往何处去啊?”白阁一动不动地站在将明身前,口中之言倒是不疾不徐。
将明便急切地问道:“白阁上仙,今日这是怎么了?”说完指了指那些正在仓皇而行的宫娥们。
白阁就慢悠悠地道:“方才雷龠上神和求离上神一言不合动了手,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将明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两位上神在……在天帝面前打……打起来了?”
白阁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地向他问道:“龙王也是来瞧热闹的?”
将明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无比惶急地朝白阁喊道:“我是来状告雷龠的,他将我南湖的清流镜抢走了!”说完不待白阁反应,又将多潘和纳吉世也拉到白阁跟前,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雷龠在南湖的所为所为讲了个清楚明白。
听完三人之陈述,白阁捋着自己银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说完就朝三人做了个相请的手势,然后便带着他们往正阳宫中而去。
将明亦步亦趋地走在白阁身后,忍不住打听道:“那雷龠,眼下……去了何处?求离上神……可是将他打伤了?”
白阁头也不回地说道:“龙王还是先将自家的麻烦解决了再去看旁人的热闹吧!”
将明便也不好多问,只得闭紧了嘴巴怏怏不乐地跟在白阁身后,终于见到了正独自站在大殿中沉思的天帝。
白阁根本未给将明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顾自向天帝转述了先前将明三人向他所说之事,天帝听完便目光炯炯地看向了将明,将明立刻恭敬地俯首道:“白阁上仙所言句句属实,请天帝为我南湖做主,为我万千水族之灵做主!”
天帝又看向多潘和纳吉世:“你二人……”
多潘就道:“小仙多潘事发时也在当场,来此为龙王作个见证。”
纳吉世也言:“妖灵纳吉世也目睹了所有,也是龙王的证人。”
天帝就皱着眉朝将明道:“本君相信你所言非虚,那雷龠做下的违背天地法则之事不止一件,早已有了堕入魔道的端倪……”
天帝之言让将明大惊失色:“雷龠已堕魔道?”
天帝朝白阁淡淡地扫了一眼,白阁就向将明答道:“雷龠虽为上神却犯下诸多有违仙神法则和天地法则之事,他向魔之心由来已久,今日求离上神奉天帝之命出手惩办他,雷龠不敌求离上神,便自己往那万源地心而去,临去时还叫嚣他要去魔界做魔君,永生永世与天庭对峙。”
“魔界?他……一入魔界岂非……再不得出?”将明惊疑不定地问道。
白阁便笃定地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以为堕入魔道便可躲避我们天界的惩办,哪知依然躲不过天地法则的约束!”
将明突然想到自家的清流镜,顿时十分着紧地追问:“那我南湖的清流镜……”
白阁便看了看天帝,而天帝遥望着远方正在出神,白阁便朝将明无奈地说道:“如今雷龠都已遁去了万源地心,应该就此困守其中再不得出,难道你要同一个魔物去讲道理,叫他将强抢之物还回?”
将明一时心神大乱,口中却尤自挣扎着说道:“可是我万千水族之灵的修为就此失去了两分,而且清流镜乃我南湖至宝,若不拿回将明实在无法跟我南湖之众交代啊!”
多潘也道:“我在场众多仙神妖灵之修为全都损耗了两分,若不惩治雷龠实在太过便宜他了!”
纳吉世也恳请道:“还望天帝为我等做主,捉拿雷龠以正视听!”
天帝此时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将明三人:“你等说,雷龠到底是凭借清流镜才使你等的修为损耗,还是他只是凭借清流镜让你等昏睡后,再行了何种险恶的术法化去或吸走了你等的修为?”
多潘与纳吉世均看向将明,而将明垂下眼帘思量了片刻仍旧不敢确定,只得摇摇头道:“将明不知。但自将明拥有清流镜以来,素来只知它能洗涤筋骨、强大神魂,若是让人昏睡或是化去或吸走旁人的修为,将明实在闻所未闻,也不知如何使用才能达到这般效用。”说完见天帝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感惊惶,又赶紧道:“我也不知雷龠为何能催动清流镜,之前我从未与他往来,也并未在他面前使用过清流镜,他突然出现在涤骨宴上也确实让我很是吃惊,后来见他无端拿起清流镜,我也曾出言阻止,但当时还以为是我会错了意,并不相信一位上神会当众行那强抢豪夺之事,哪知他还当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天帝便皱眉深思了片刻,再抬起眼时脸色之上只有平静,只听他缓缓向将明三人道:“本君知道你等心中愤慨难耐,但对于一位天神来说,堕入魔道则永世为魔,永失仙神之金甲羽翼,永受四界冥顽业火的炙烤,这便是他受到的最大惩罚,足以惩治他犯下的所有罪孽。所以,你等自去吧,雷龠之苦没有尽头,天地法则已为你等张目,他已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可是……清流镜……”将明仍旧不死心地追问着。
“等求离上神得了闲,本君自会请他再去一趟万源地心,将你的清流镜找回。”天帝说完便转过身去,像是疲累至极,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而白阁当先向天帝的背影施了一礼,便带着将明三人离开了。
洛安说到此处便停了下来,桃小别听得正是兴起,急忙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澄黛翻了个白眼接口说道:“还能有何后来?反正躲在万源地心的雷龠打死也不承认拐走了我家的清流镜,只说那日他随便摆弄了一下便招来了一片黑雾,然后他便匆匆丢下清流镜离去了,至于众人为何昏睡,为何修为耗损他均不得而知,而清流镜的下落他更是声言不知,反正他已为魔,说什么浑话都百无禁忌,任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你家便这般白白失了一样上古神器?”桃小别难以置信地看着澄黛。
澄黛便心有不甘地点点头:“事已至此,我父王也无能为力,难道当真要去万源地心与那魔君理论?所以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桃小别的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朝众人问道:“你们可有人去过万源地心?”
众人赶紧摇头,昭辰更是不屑一顾地问:“我等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奕瑜也道:“听说那里触目所及都是深黑的山峦和冰冷的白雪,还有永世不停的罡风生生不息。”
珩景接口道:“不光如此,那里还寸草不生,百花难开,荒凉萧索到无以复加。”
“是吗?”桃小别怀疑地问道。
洛安立刻朝她淡淡地道:“不要因为好奇就心生向往,魔界可不是人人都可去的。”
而葆迦年突然目光闪闪地问众人:“你们说,清流镜在魔君手中为何会生出这般神奇的效用?”
珩景就道:“看来你已经肯定涤骨宴上众人的昏迷和两分修为的消失均是清流镜的效用?”
葆迦年就扬起眉眼笃定地道:“如果不是如此,那魔君为何要去南湖走这一遭?”
澄黛见众人都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就无奈地道:“你们看我作甚?我父王是如何失的神器我尚且说不清楚,其中的各种细节我又如何得知?你们问我还不如去问洛安殿下!”
众人便立刻将目光转向了洛安,洛安便垂下眼帘淡淡地道:“此事一直没有定论,我也无从猜测。”
此时桃小别就兴奋地看着澄黛道:“看来你家的那面镜子连你父王都知之不详,除洗涤筋骨、强大神魂以外,它一定还有更加强大的效用,这才引得雷龠前去抢夺。”
葆迦年马上附和道:“不但如此,而且那雷龠好像对清流镜知之甚详,连你父王不知道的效用他都知道,更诡异的是,他甚至还知道使用清流镜的法诀,这一点实在让我匪夷所思。”
昭辰就道:“按理说,若是雷龠早就知道法诀,那清流镜也不可能在南湖呆了如此长的年月,看来,清流镜的效用和法诀他应该也是在行抢夺之实前方才知晓,不然,恐怕早就出手了!”
珩景沉吟了片刻才问澄黛:“你家清流镜的法诀整个南湖只有你父王一人知晓吗?”
澄黛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仍旧含糊不清地答道:“反正我是不知,至于我父王有没有告诉过我母后或是其他兄弟姐妹,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清流镜在我出生之前就已被夺,在我出生后的这数千年里,我们整个南湖已经鲜少提及。”
葆迦年就邪魅一笑道:“如何提及?你父王的脸面何在啊?”
澄黛气得冲他大叫一声:“年郎哥哥,你又欺负我!”
而洛安适时开口道:“好了,天色不早,我等也休整得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将最后一趟山路走完,也好向魏巍上神交差。”
众人闻言便纷纷站起,经过了此番休整,又听了一个不错的故事,众人都显精神抖擞,背篓中的山石虽未减少,但大家的脚步却是轻快了不少。
而趁着大家都仍在谈论南湖的清流镜时,葆迦年突然将桃小别拉到了人群的末尾,只见他歪过头凑近桃小别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桃小别立刻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向他,而他的凤目中闪烁着诚挚温和地光芒回望着她,谁也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谁也看不清他的目光中还蕴含着何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而桃小别的神色先是疑惑、惊讶继而便变为了欢欣、窃喜,她的整个眼眸中都升腾起不言而喻的喜悦,那么明确而又那么清晰。
洛安一个不经意的回头,正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那两张相对而笑的明艳脸庞是如此耀眼,晃得他微微皱了皱眉,不得不转过脸来不再看向二人,只顾埋头默默的向前而去。
前路犹在,谁人又能够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