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血网寸寸碎裂，这股霜寒之力直接蔓延到了噬血爆虫身上。

咔咔……

嗜血爆虫碎裂前发出痛苦的嘶吼，与之心神相连的黑袍人，感觉自己的心碎成了无数块。

块块冰寒。

这种寒冷仿佛来源于内心深处，来源于灵魂，挡无可挡。

噗……

这次黑袍人喷出来的血不再是液体，而是血红色的冰晶。

“咳咳，这就是天魔命器吗？果然很强大……”黑袍人明知必死无疑反而没有丝毫恐惧的意思，由衷的感叹着楚楚的强大。

红衣白发，一滴血色泪痕，楚楚手中白骨般冰寒的众生相最终停在了黑袍人眼前。

黑袍人看着眼前的剑，嗤笑道：“刺下来，快点刺下来，你可是人魔中的天魔，天魔中的王者啊，您的剑不该犹豫，您的杀意应当纯粹！”

楚楚的剑向前递了一段，指在黑袍人眉心处。

“对，就这样，刺下来！”黑袍人大喊道。

杀与不杀？

杀人很简单，锋利的众生相往前一递，黑袍就死定了，可然后呢？

陆冥锋临死前的愿望还盘旋在楚楚耳边。

楚楚有一万个杀黑袍人的理由。

不杀的理由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冥锋临死之前的愿望。

人魔嗜杀，天魔视人命如草芥，天魔王视众生为蝼蚁！

杀一只蚂蚁谁会去想理由，想杀便杀了！

眼前的黑袍人在此时楚楚眼里就是一只蚂蚁，这不是由实力带来的，而是由身份带来的。

她生为天魔王，必将屠戮众生。

如今她手中的剑被一个叫陆老冥锋的小修士封住了。

与其说不杀人是陆冥锋临死前的愿望，还不如说这是对楚楚的拷问。

考验她那颗破碎的人心是否还有人性的残余！

杀与不杀是本能与意志的较量。

让一只饿了三天的狼不吃送到嘴边的兔子，何其难也！

可楚楚停下了。

收剑转身！

黑袍人跪倒在地，眼睛布满血丝，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愿意为天魔降生献上生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可他不能容忍一个不杀人的天魔！

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杀了我，杀了我！”

楚楚没有回头，看着废墟一般的青山城，她突然想起了和陆冥锋相处并不长的时光。

在她诞生之处，因迷茫而痛苦之时，她幸运的遇见了和自己一样痛苦的人陆冥锋。

这个人三番五次救她，她也救了陆冥锋多次。

那时候的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从心里坚持自己是人，那么自己便是人。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人就是人，人魔就是人魔！

天生两种对立的物种！

陆冥锋所有的痛苦楚楚都看在眼里，那是一个时刻都在怀疑自己的男人。

怀疑一切，否认一切，到最后这一切都化作痛苦的根源！

仿佛魔咒一般，伴随着陆冥锋在这个世界重生也随之而来！

楚楚看了看陆冥锋的尸体，心里说了一句“你可以安心了，你是人，而且是个好人！”

陆冥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答案吗！

……

天羽剑宗，慕容雪的传信被她师傅闻人玉接到了，毫不犹豫朝着青山城赶来。

宗门也接到了消息，可看到元婴初期了闻人玉动身了，便没有派出其他人。

元婴足以镇压一切！

闻人玉祭出法器，是一朵有十二把冰蓝色长剑组成的极品灵器冰莲。

赤足踩着冰莲，周身雪花愉悦的飞舞，将闻人玉承托的如同冰雪女神。

天亮了。

双阳灼热的光芒竟然不能让满地白骨般的冰霜化去。

高空看，残破的青山城多了一片冰霜世界，森寒冰冷，犹如白骨地狱！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黑袍人还在嘶吼，只是声音越来越弱！

慕容雪跪倒在陆冥锋尸体旁呆呆的看着，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何陆冥锋要救那个天魔王。

可她毕竟亲手杀了陆冥锋，她修道二十多年杀过不少人，可没亲手杀过一个同门，这让慕容雪充满歉意。

再她的理念中人的性命是很珍贵的，平白无故夺他人性命就是魔。

她也不理解人魔楚楚为何不杀她，这和她曾经所见到的人魔截然不同。

盛夏本是蚊虫的天堂，可青山城除了黑袍人绝望的呢喃安静的可怕。

无论是哀之霜寒，还是天空渐渐袭来的冰寒。

闻人玉到了。

双阳照耀下的青山城被大雪笼罩，无数冰蓝热的雪花伴随着杀意垂直落下！

“是谁？”一声冷斥，天地为之一寒。

感受到青山城满城气死，闻人玉再无顾虑。

冰雪封成，每一片雪花都是它手中的剑。

若无她允许，出者死，入者死！

闻人玉越来越近，人魔楚楚感受到了危险，手中的众生相爆发出哀之霜寒护住楚楚。

“人魔？不，天魔？”闻人玉冷声道。

环顾四周，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这些都是你干的？”闻人玉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要杀我。”楚楚毫无感情的说道。

闻人玉盯着楚楚，素手一抬，从剑莲中飞出一把长剑。

“九重冰锋！”

一道剑气就是百丈长几十丈宽！

这样的剑气有九道。

若是慕容雪的九重冰锋楚楚有把握挡下来，可闻人玉的九重冰锋，楚楚一点把握都没有。

同样的招式在闻人玉手里完全变了兴致，若慕容雪的冰是百年寒冰，闻人玉的就是万年寒冰。

冰冷，坚固，锋利。

冰封万物，摧毁万物！

哀之霜寒形成的屏障触之即破。

面对死亡楚楚很是淡然！

“桀桀，天魔王大人你既然不愿意杀我，那我就为你而死，以我之命祝天魔降生！”

黑袍人怪笑着挡在楚楚面前。

为他的信仰付出了生命。

黑袍人被击的粉碎，可庞大的剑气毫无停顿！

突然天空燃起了黑色魔火，一道魔火墙壁挡在了楚楚前面。

寒冰剑气与黑色魔火相互碰撞，相互抵消，显然魔火更胜一筹。

闻人玉蹙眉，大敌到来不再留力，十二柄剑齐出。

一剑九道剑气，一百零八道剑气形成一道巨型冰雪剑莲，旋转着压了下去！

这道剑莲足有千丈大小，暗合阵法，冰霜之力冻结四周旋转形成的凌冽寒风，吸扯着剑莲罩住的一切。

石头，木头，尸体……所有一切被吸扯到旋转的剑莲上，然后被冰封，搅碎。

黑色魔火形成的火焰之墙，被拉成了火焰龙卷，越来越细直到熄灭。

楚楚紧紧握着插在地上的众生相，众生相将楚楚脚下大地冻结，可在庞大无比的吸力面前，被冻结的土地咔嚓咔嚓乱响！

“哼！嗜血魔刀！”

一道千丈长的血色刀气从空中向着剑莲背面斩去。

闻人玉不慌不忙剑莲变阵，朝着地面的剑气向上一合，形成一个剑莲花骨朵和千丈血魔刀气向撞。

轰！

剧烈的撞击让整个青山城都为之一抖！

嗜血魔刀一刀削去了半边剑莲。

被削下的寒冰剑锋，朝着地面砸去。

闻人玉脸色一变：“元婴中期！”

随即操控剩下的半边剑莲形成新的剑莲企图缠住来人。

而掉下来的部分，在闻人玉的操纵下，无数寒冰之刺冲天而起朝着楚楚冲去。

“哼，想在老夫手里杀天魔王大人，你还不够格！黑火魔蛇去！”来人大吼一声。

一道有黑色魔火形成的千丈巨蛇冲了下来，围起楚楚，张开巨大的嘴冲着闻人玉嘶吼着。

满地冰刺尽术被黑火魔蛇挡了下来。

“火涌！”

来人大吼一声，直接围在楚楚周围的蛇躯开始变化，伸出一圈蛇头，朝着闻人玉所在的地方喷着黑色魔火。

这火什么都烧。

原本以闻人玉的修为想躲很是容易，可她身后还有她徒弟。

“九重冰墙！”

调出九柄剑，一剑九重冰墙，八十一座冰墙形成一朵冰莲将三人围了起来。

黑色魔火摧枯拉朽，势无可挡。

巨蛇与冰莲之间的一切都被焚烧殆尽！

咔咔……

滔天的火焰，熔化了冰墙，冰所化成的水一瞬间烧成了虚无。

八十一座冰墙被烧毁九成，才堪堪挡住。

黑色巨蛇喷出这口火之后，也开始消散。

可楚楚身边多了一个老人。

白发白须，看起来慈眉善目，可手里的魔刀还有眼神中的冰寒无一不证明着，这人不是啥好人。

“天魔命器？我那徒儿竟然没骗我，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老人狂笑不止。

“你要杀我？”楚楚毫无感情的问道。

“不敢！我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老人笑着说道。

“哼，想带走她，问过我手中的剑！”闻人玉冷哼一声。

“绝·冰刃”

十二道绝·冰刃化作一道巨网，带着满天冰雪朝着老人杀去。

“破极杀！”老人大喊一声。

手中魔刀涌出无数血色刀气斩向冰网。

可这冰网不仅锐利而且坚韧！

笔直的剑气被斩弯，从两边围杀。

老人目光一寒，手中的刀气又重了几分，绝·冰刃被斩断。

可这断掉的绝·冰刃没有消散，依旧朝着老人和楚楚杀去！

有些绝·冰刃被打飞，落地千丈剑痕，深不见底，寒气逼人。

好不容易格挡开所有兵刃，除开老人和楚楚站着的方圆十几米土地，周围全是冒着寒气的剑痕。

还没等老人松口气，剑痕出无数冰刃冲天而起。

绝·冰刃第二段，冰剑莲合。

冒出的冰剑飞快的向着中心合围。

而绝冰剑网落下时已经抽空这一片的天地灵气，想要靠遁术突围显然不可能。

因为遁术只能在有灵气的地方施展，绝灵之地，遁术无用。

绝冰剑网不仅攻杀无双而且有控人之效。

老人脸色一变，他不想拖下去了，这里毕竟是天羽剑宗的地盘。

是他小觑了闻人玉，没想到这个女修竟然能使用出这么复杂的招式，不愧是天羽剑宗的天才！

可他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元婴中期的修为比起初期优势太大。

若是在别的地方，他能拖死闻人玉，可这里他没时间。

当断则断！

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陪了自己几百年的老伙计。

“爆兵杀！”

献祭魔刀，化无上刀气，护着楚楚，老人身化血色巨刃，突破层层冰刃，冲天而起，脚下留下一千丈左右的神坑。

闻人玉十二柄剑被蹦飞，十二柄剑黯淡无光，显然受创不轻，闻人玉噗吐出一口血，俏脸一白。

看着一飞冲天的老人和楚楚，紧锁眉头，一挥手十二柄剑化成一把。

无尽寒风在剑身盘旋，闻人玉压缩着寒风，待到极致。

“凌风杀！”

一道五指宽的寒风柱呼啸着朝着老人杀去。

锋柱所过在空中留下一道冰痕。

风柱速度很快，老人问声，已到眼前。

毫不犹豫替身血傀，替他挡下这要命的一击，老人碰出一大口血，借着这股力道消失在天边。

闻人玉最角血流不止，气息萎靡至极，这招对她损伤极大。

两人大战，青山城差点被夷为平地，满城冰雪，还有深坑剑痕。

青山城算是毁了。

“师傅你没事吧？”慕容雪关心的问道。

闻人玉摆了摆手，看着陆冥锋的尸体问道：“你杀的？”

慕容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闻人玉不解：“这是何意？”

面对师傅的质问，慕容雪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雪儿，你没做错什么不必自责，杀人魔是我辈修士的责任，可天魔不是谁都能杀的！”闻人玉叹息道。

“师傅这是为何？”慕容雪不解。

“这也是为师晋级元婴才知道的，天魔秉承天地意志而生，有大气运，哪怕是初生天魔都很难杀，具体等你到了元婴就会知道了。”闻人玉解释道。

“师傅你可知那老人是什么来历？”

“拜魔教，一群疯子！”

师徒两人说着话，闻人玉对于没留下天魔楚楚倒是没什么感情波动。

缘也，命也！

天魔命不该绝，总能逢凶化吉！

闻人玉拼尽全力也没留下，说明这位天魔命不该绝！

倒是陆冥锋，着实死的有些可惜。

至于陆冥锋所作所为是对是错，闻人玉也没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只要愿意为之付出代价，随你怎么选都行。

而陆冥锋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那便是死亡。

天魔，天地至邪，与之有染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哪怕初生天魔仍有人性，可最终本能会吞噬人性。

怪就怪陆冥锋太过年轻，经历太少，被人魔一时的善蒙蔽了双眼。

错也罢，对也罢，一切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