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祭祀大典结束,国君在皇宫宴请宾客,锦月也跟着去参加。
祭祀大典的事始终让她心中不安,到了皇宫落座,便找了个理由出了大殿,锦初与楼御辰也一前一后跟着她走出来。
三人走到一片梅林,楼御辰随手落了个结界,一来隔绝他人窥探,二来隔绝风雪。
还未等锦月开口,楼御辰便说:“你叫我们出来,可是想问祭祀大典上的法阵?”
方才在殿中,锦月曾传音给他们。
锦月点头,“红尘域的人不知元力,不会使用那样的法阵。”黝黑的眸望着他们,语气笃定,“你们定是有事瞒着我。”
在祭祀大典还未开始前,楼御辰便告诉她,会有变故。且看见那个法阵时,锦初的反映也很奇怪。
锦初垂着眸,没有说话。
楼御辰叹了一声,看向锦初,“她早晚都会知道,与其以后误会,不如现在就说明白。”
锦初咬着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便请哥哥同阿姐说,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来。”
说着,便走出了结界。
锦月不明所以,“她为何要走?”有楼御辰的结界在,根本无须担心旁人偷听。
楼御辰看着锦初的身影消失在梅林里,“此事与她有关,她多半觉得无颜见你。”
再者,把从前的事摊开了说,也无异于在揭锦初的伤疤。
“可是九千年前的事?”典籍上只记载霁泽大帝姬为护山河图身陨,旁的却没有多说。
“嗯,此事说来话长。”楼御辰伸手朝空中一点,一张虚幻的卷轴缓缓浮现。
卷轴尚未打开,可以看清其上繁复古老的花纹,右下角缀着一块玉佩,熠熠生辉。
“这是山河图。我曾见过一次,便照着记忆里的样子幻化出来给你看。”
指尖微动,山河图便展开来,其中山川河流,禽鱼鸟兽,世间百态,不断交织变换。
锦月微微睁大眼睛。
“山河图,不是被镇守于荒芜之地么,你如何得见?”
天地初开,各族间厮杀不断,民不聊生,山河动荡。
上古止戈之战后,才划分各自势力范围,相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
为保后世太平,几位大能共同耗尽自身元力,筑山河图,以山河法则安定天下。
因神族有神器星辰命盘,可窥天命,晓世情,便将山河图镇守于神族荒芜之地,历代神族帝君与大祭司方可入内。
楼御辰,又怎会见过?
“九千年前的山河之战,我也在场。”楼御辰垂下眼。
只是他去时,山河图已碎,兵戈已止,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我曾翻阅过典籍,其上对山河之战不过略微提及,只说神族出了个叛徒,并未道其姓名,也未讲山河之战的详细经过。”
那场战争来得太过蹊跷,参与战争的人大多埋骨于荒芜之地,剩下的,也都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
楼御辰向前走了两步,望着长落山的方向,眸光沉沉。
“那个叛徒,名为沧澜。”
“沧澜?”锦月讶然,“怎会是他?”
典籍记载,沧澜,乃神魔之子,天资聪颖,却缺少修炼的天赋。修行六千年,修为也不过尔尔,甚至比不过一千多岁的孩童。
神族的上神少说也有十来位,怎会让一个神力微弱的人钻了空子,挑起山河之战?
“我与沧澜有过交集,也未曾想到他会有如此野心。”楼御辰转头看锦月,“旁的我不多说,待你记忆恢复,便会明白前因后果。”
此事说来复杂,牵扯甚广,一时半会也说不完。
“那为何会说同锦初有关?”
“锦初与沧澜关系极好,受了沧澜的骗,便带他入了荒芜之地。”
“原来如此。”简单来说,若是锦初没有带沧澜入荒芜之地,便不会有山河之战。
“可这也不能全怪她。”锦月实事求是地说。
锦初也是无辜的,她并不知晓沧澜的真面目。
楼御辰看着她,忽然一笑。
“九千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又伸手挥去山河图的虚影,“我们都不怪她,是她自己过意不去。当时沧澜逃跑,我们都无暇顾及,锦初一人追着他到了红尘域,又耗尽元力将他封印,自己也陷入沉睡,冰封九千余年。”
锦月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这又是何必。”
“她有她的坚持,同你一样倔强。若不是她封印沧澜,如今这红尘域,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楼御辰有些感慨。
他一直因着锦月的缘故,拿锦初当妹妹看待。也知道她虽人前温婉大方,实则心中鬼点子很多,且多半是从话本上学来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以一己之力,承担了封印沧澜的重任,还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原本,她也不过是受尽宠爱的,神族尊贵的小帝姬。
“我会多和她谈谈。”锦月想起初次见面时,锦初蹲在地上泪如雨下的画面,心中发堵。
锦初一直都活在愧疚中,而她,甚至忘记了发生过什么。
她不由得伸手抚上腰间的玉佩,是那日锦初送给她的。
楼御辰注意到锦月的动作,继而看到她腰间的玉佩,眸光微闪。
“今日我们在北辰看到的法阵,便是沧澜布下的。”
锦月神色凝重,“怪不得那法阵给我一种心悸之感,若是沧澜所设,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北辰祭祀大典持续九千年,这九千年间,沧澜不知利用这个法阵收得多少元力。
如今他被封印,不能出来兴风作浪,若是他日封印一破,后果不堪设想。
楼御辰道:“你问一问夙衡,可看得出这是什么法阵?”
锦月对着月牙玉佩唤了几声,皆没得到回答。
她只得放弃,“兄长还未完全恢复,应当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才能醒来,待他下次醒,我再问他。”
“无妨,日后我去一趟云华岛,问一问雪无。”
待新春一过,便是镜花水月招生的日子,到时他便先将锦月送过去,再去云华岛。
二人正说着,忽听得一阵脚步声。
沐笙从不远处走过来,鞋子上沾了些泥,踩在白雪上,落下一个个泥脚印。
因为结界的缘故,他并未看到锦月二人,从他们身旁直直走了过去,正是锦初去的地方。
锦月一笑,“沐笙倒是执着。”
楼御辰也笑,笑得意味深长,“我听闻他曾说要娶你。”
锦月白他一眼,“沐笙那时候不过十五岁,童言无忌,怎可当真?”
“小孩子才最不会骗人。”话锋一转,“我还听闻他被你拒绝后,处处针对你,如今竟还不知天高地厚地来纠缠锦初,难怪他碰壁。”
幻灵域谁人不知,珑玉帝姬性情温良,可若是有人辱及她阿姐,她也能化身地狱修罗。
这丫头,可跟锦月一样,护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