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就那么看着小薏，看得她心口发慌。一阵风吹过，祠堂里的油灯晃了晃，在墙上照出一个巨大的影子，阴森又恐怖。

“小姐，谷主最爱的人昏迷不醒，只有你能救她，您跟我回去吧。”小薏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是个女人？是我母亲吗？”

小薏点点头，然后摇摇头。

“娘亲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吗？”南栀声音颤抖，口唇干涩。

“夫人知道。”

南栀问完自己却愣住了，她不是啊，她不过是一缕魂魄，占了人家闺女的身子，哪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小姐，请您跟我回毒圣谷吧！”小薏再次额头触地。

祠堂里安静的只剩下风吹帘子的声音，夜色悄然接近，南栀坐在团蒲上脑中一片乱麻，小薏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她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不将人带走，一定会发生什么让她追悔莫及的事情。

“小姐，小姐，不好了，三少爷跟二少爷打起来了，夫人气坏了要惩罚三少爷，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已经将人绑在椅子上了。”小茹慌慌张张跑来，拉着南栀往外冲。

南栀出门前跟小薏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走吧，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你做的事我不计较。也不留你。”南栀头也不回的说完，跟着小茹离开。

眼看着南栀消失在视线里，小薏起身去追，却突然被人偷袭，从背后一棍子敲在脑袋上晕了过去。

南栀一路狂奔，到前院儿时南星月已经被打了好几板子了，再一看南云归院里大夫进进出出，母亲着急的语无伦次，催着丞相给皇后递帖子请太医。南栀满肚子火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却又担忧二哥。

“妹妹，妹妹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女孩子家不能看这么血腥的，小茹，快带你家小姐回去。”

“二哥你快闭嘴吧。”南栀脚下不停，指着那些板子的侍卫喊：“不许再打了，都什么时候了！”

噔噔噔几步跑进二哥的卧室，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丞相刚想拦着，却被夫人死死拽住，陆涵霜满眼泪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夫人，云归这身体你也是知道的，你若给自己急出个好歹来，他怕是更不能安心了。”丞相抱着夫人，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老爷，你知道如果不是我，那孩子也……，栀儿以后会恨我的。”陆夫人最后一句话几乎含在嘴里，可是丞相还是听懂了。

里屋，南云归气息微弱，轻飘的眨眼就要消失一样。南栀不自觉放慢脚步，两个愁眉不展的大夫看到南栀进来，心里一个咯噔，却见南云归艰难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形削骨瘦是什么样子？南云归一双手白的几乎透明，瘦的像个快要干瘪的竹子。南云归像是非常疲惫的样子，累到支撑不了自己的手多抬一会儿，南栀看着二哥的手猛然下垂，她觉得垂下去的不是他的手，是自己的心才对。

不该这样的！

“哥哥！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整天拽的全世界都不理解你一样，你怎么……呜哇！！！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你别睡……”南栀扑过去，拖住哥哥即将砸在床板上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什么一样。

“对不起。”南云归虚弱的只剩下口型。

“你是对不起我，从小你就不待见我，不管我怎么讨好你，你对我永远都只有嫌弃。你讨厌我顽皮，我变得乖巧你又嫌弃我不真诚，我做我自己你又觉得我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你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有多可恶。你不要以为你这样离开了，我就能原谅你，不可能。你得活着，活着为你曾经对我的伤害赎罪！”屋里南栀哭的撕心裂肺，南云归面上无动于衷，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往外流。

他不是个好哥哥。

“你走！”南云归努力挣扎不让南栀抓着他的手，南栀不敢用力怕伤着他，心里却难受的要死。

“我最后问一句，是不是我死你都不会心疼？”南栀就那么看着南云归的眼睛，她在为自己问，也在替早已经不在了的南栀问这一句。

“是！”南云归眼底闪过一抹仇恨。

这是南栀自幼便能经常在南云归眼里看到的眼神，这种只对她才有的毫不掩饰的仇恨和厌恶。她从来都知道二哥不喜欢她不只是因为她不懂事，可是她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

“好！既然如此，我们不死不休！南云归，我告诉你，你不是恨我吗？你可别怂啊！你死了还要怎么恨我？我还就告诉你，这辈子，只要我不允许，你只能活着，仇恨也好，厌恶也罢。你得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南栀在心里对自己说：路难走一点儿没关系，至少还有路可走。

气急了南栀，他反倒平静下来了，也许相互仇恨在他们之间才是正常的，她也该恨。

“滚！”

他这辈子，死谁面前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南云归！你踏马死了都得我收尸，你让我去哪儿呢！”南栀气的小脸通红，指着南云归的鼻子就骂。

那一声“南云归”叫的太大声，院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陆夫人第一个往房里冲。进屋一看，躺床上的几乎看不到活气儿，站在床前的气呼呼像是炸了毛的小野兽。

她也不让丞相掺着了，急急忙忙冲过去拉住南栀的手，劝道：“你哥就这脾气，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要跟他生气了，他心疼你，不舍得你难过，你这样不是更让他不安心吗？栀儿啊，你要想开一点，你还有我们呢，我一个儿子已经这样了，你可别再捅我心窝子了啊，乖啊。”

南星月挡着南栀的视线，不让她再跟南云归吵架，可南栀还是看到了南云归看到娘亲时眼神变得温柔。

一旁，丞相忧心忡忡看着夫人，就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时候，大公子南星云匆匆带着太医进来。

“父亲，母亲，大姐派人带高太医来给二弟瞧瞧，二弟怎么样了？”

“高太医，你快给我儿看看。”丞相夫人来不及回答大儿子的问题，一看到太医就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

瞧着母亲这个样子，丞相和两位公子都皱起眉头一起看向南栀，她不能在出事了。

太医抓起南二公子瘦骨嶙峋的手，眉头就没舒展过，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大公子赶紧躲开南栀的视线，拽着太医出去说话。

“爹，你带着娘去休息吧，大哥，你把三哥也带走，这里不用留人。”南栀的语气不容反驳。南星月刚想说他要留下来，却被大哥揪着领子拖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南栀仔仔细细给南云归整理好衣服，掀开一边枕头摸了摸，掏出来一柄匕首。

“别怕，不会让你痛苦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