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沈梦渔看着这孩子如此珍惜这病狗,像个宝贝似的护着,心生好奇。
小孩儿只顾着那病狗有无大碍,头也不抬嘟囔道:“王之山。”
“王,之,山……”
沈梦渔默默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不错,只是有点儿显的这孩子老成,不过倒也符合他性格:“好名字,谁取的?”
王之山的手满是细小的伤口,可能是贪玩不小心弄伤的,轻轻顺了顺病狗的毛,这狗似乎和他心意相通,竟然老老实实的趴下。
“这狗很听你的话。”
王之山低头看着狗,沈梦渔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他语气里却有了孩子一样的雀跃,淡淡道:“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和这人说什么?”
王钏妻子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啊?”
她冲过来拽起王之山的衣领,疯癫高喊:“这是杀你爹凶手的女儿!她长得好看的吗?你爹就是被她娘的脸勾了魂,没了命!你现在和她说话!是不是也想和她走?”
“你们爷俩儿都瞧不上我,都烦透了我是吧?死也不愿同我一块儿!是不是?”
哭喊声和狗吠声混合在一块,吵的人心寒。
王之山像个小猫崽一样被提起,在他母亲的拖拽下晃晃荡荡,病狗见状想要上前,一阵蓝色青风突然从它身边滑过。
沈梦渔想要把王之山从他母亲手里夺下来,不料这女人疯起来竟然力气如此大,沈梦渔反而被推的趔趄,还好江晚歌在母子二人身后,趁机在王钏妻子手腕上一敲,只见她手腕一脱力,这才松开王之山。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对孩子撒气?”
江晚歌将王之山扶起,站到沈梦渔身前:“你只需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九天宫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王之山经此突变竟然没有哭也没有被吓傻,仍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直到病狗跑到他跟前,脸上才有一点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说什么?说我遭人嫌弃?男人和鬼跑了!死了都不愿看我,不愿和我过日子吗?”
王钏妻子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他三天两头就往西山跑,谁不知道西山是沈家的?谁没事去那啊?”
“西山那么大,只埋了一个沈清欢,他去还能是为谁?”
江晚歌和沈梦渔目光一接,心里似有了答案。
江晚歌侧过身:“你怎么知道他是去祭拜沈清欢?”
“我偷偷跟过他,在沈清欢墓前,他烧纸钱,还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娘的墓?有墓碑吗?上面有字吗?”
王钏妻子满脸泪水,笑的似鬼一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虽然不如你娘美貌,书也没你们大户人家女人读的多,却也是识得几个字,那上面写着爱,女,沈,清,欢,之,墓。”
“你知道吗?夜里的西山空无一人,又黑又冷。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他跪在一个死人面前,哭着求墓里的死人,不要生气,不要怪别人,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愿意用命去陪她!”
“沈清欢!沈清欢!多清白的名字,好一个勾引别人丈夫,拉着活人偷欢的沈家小姐!”
夕阳西下,饭香飘远,王钏家的小院儿里却无丝毫烟火气息,只有一个丧夫的女人,一个男孩儿和一只病狗。
那女人身边是落地的斧子,她似乎没有力气再将斧子提起来,所以只能怔怔的盯着未劈完的柴。
粗圆的木墩上躺着一截短木,短木后放着一个淡黄色的钱袋。那钱袋做工精美,和这个院子里任何人和事物都级不和谐。夕阳里,细密的青色走线勾勒出一个小小的“沈”字。
江晚歌负手走在前面,黑色的身影像画里笔墨染出的松竹般挺拔独立,“王钏家贫,妻儿穿着可见一斑,生存已经是个难事。”
“为人妻,丈夫对自己没有感情,孩子尚且年幼,她或许想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现过继续生活,可是王钏一死,她本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怨念一时间失去了落脚点。”
沈梦渔盯着自己的脚尖,悲伤道:“所以,她要闹,要沈府上下不得安宁,让所有人陪着她讨说法。”
江晚歌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沈梦渔的头顶,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身后,只留给难过的人一片阴影。
沈梦渔叹了一口气,眼中的画面瞬间变了形状:“她没说谎的话……我娘……和王钏……”
江晚歌轻轻把沈梦渔拉进自己怀里:“都说了,我不会哄人,你怎么还哭呢?”
沈梦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难过,只是觉得心口闷的慌,突然没由来的觉得对不起。
“小梦渔,发生这些又不是你的错,不要觉得对不起。你只需记住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身边。”
“无论真凶是谁,结局如何,我都陪着沈小姐。”
东城和西城只隔着一条街,这街没有西城主街繁华,也没有东城集市拥挤,主要是进镇出镇的要道。月色稍现,商贩忙着去主街出摊,农民苦力收工回家。
人影稀少,二人站在原地一时无言,沈梦渔捏着江晚歌的衣角,止不住的流泪。
江晚歌微微侧过头把肩膀留给沈小姐。
晚风吹过,拂过远处街角两人的衣衫,一青一紫飘然若仙,好似神仙眷侣游览人间。
沈府内。
沈夫人接过丫鬟手里的蜡烛,将屋里的灯全都点好。她刚把引蜡吹灭,就听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院里,连带着几个下人一起嚷着:“出事了!出事了!”
沈老爷正闭目养神,闻言豁得起身,沈夫人忙上前搀扶,二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沈老爷泛白着嘴唇,急切道:“怎么了?梦渔呢?”
管家和几个下人皆是满头大汗,过了好一会儿,管家才惊魂未定道:“回禀老爷,我本来和小姐一起去冯四家和赵金水家,然后赵金水他娘说她……说她家小女儿也葬在西山,小姐就说让我带人去看看。”
沈夫人闻言浑身发抖,沈老爷暗暗握住了她的手,“接着说。”
管家擦了擦汗,继续道:“江小公子还特意嘱咐,天黑之前一定要撤回来,我心里着急,回来带了两个下人就去了。”
“我想西山怎么也是小姐的墓地,找之前先拜拜小姐,不想……不想我们去了一看,小姐的墓地又被人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