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山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那么瘦的狗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血。
那男人动作利落,刀起刀落,狗血尽数流进桶里。病狗眼角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泪水无声的划过眼角,喉咙里的呜咽声最后也淹没在男人的身影里。
病狗被扔在地上,瞪着眼睛看向王之山,旁边是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馒头。王之山脑袋里还是它刚才反抗挣扎的声音,原来狗死的时候也会哭,也会求救啊。
王之山没有救它,也没能救得了那个说要帮爹报仇的男人。
那男人提起桶,嘱咐道:“你留在这里等我,结束以后我会回来。”
王之山不敢留下来,他害怕被自己借出去的狗,它还在地上看着自己。
“我和你一起去。”
男人忽然笑了,这笑映在桶里的血中分外阴寒:“真是个好孩子,走吧。”
王之山离身后的家越来越远,直到漆黑的夜色淹没了整个松江镇。
青玄道:“所以你们早就在西山了?”
“我们很早就到了西山,不过迷路了转了很久,后来我们在原地休息,他告诉我,沈家请了九天宫的人来除祟,可是他们对付不了赵沐烟。”
青玄冷着脸:“他的原话。”
“九天宫来了几个小朋友,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赵沐烟。要杀赵沐烟,与其求别人还不如咱们自己来。”
王之山不再哭了,他面无表情道:“我跟着他走了好久,突然起了一阵风,他开始叫我跑,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最后风停了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跑出多远。”
“他趴在地上好像要死了,他说要拿着狗血,等到天亮了,把血泼在尸体上,赵沐烟就能彻底被杀死。”
“我抱着桶往山下走,可是走了没几步就晕倒了,再醒来就是第二天,我按照他说的话去找赵沐烟的墓,找到后就把狗血泼了上去。”
北苑看向青玄,昨夜二人设下结界时反复确认过是否有人在,如果他们俩昨晚一直都在西山,没有道理会被落下。
北苑道:“你之前去过赵沐烟的墓?”
“没有。”
“天亮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就找到了墓?没有迷路?”
“没有。”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吗?”
“他还从我家带走了许多木柴和一把斧子,说是生火用。”
北苑转身对青玄道:“江晚歌说在西山见过一个尸体,应该就是他说的那个。”
青玄点点头问王之山:“生火用斧子干吗?”
王之山摇了摇头,北苑也觉得迷惑,斧子有什么用呢?
“他先杀了你的狗,你娘后来上了吊,带你去西山,斧子自然不是用来生火的。”
青玄平静道:“是用来杀人的。”
王之山瞬间觉得寒意刺骨,用斧子杀谁?自然是杀自己!
“他故意带着你去西山,用狗血让赵沐烟魂飞魄散,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我们查出真相。不过你想,他为什么要杀了你娘,还要准备杀你?”
青玄看着飞奔回来的三人:“因为你娘和你可能见过他,并且可以指认出他。他指示你去泼狗血,说明他不方便见九天宫的人。”
“他不可能死,西山应该找不到他的尸体。”
江晚歌焦急道:“师尊,尸体不见了。”
北苑扶起呆愣的王之山交给管家,顺便和沈老爷去看沈夫人的情况,青玄淡淡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吵什么。”
沈梦渔道:“昨晚薛崇文说见过一个人影,会不会是他醒了自己离开了。”
江晚歌道:“不会,我很确定他死了。而且我留下了符篆,没人能轻易带走他。”
蔚雪瑶道:“我和其他人都找过了,没人尸体,也没有符篆。”
江晚歌喃喃道:“那只有一种可能了,他自己离开……”
“师尊!”
“好了,沈府今日来了客人,你们不可胡闹。”
青玄平静道:“我们明日就回九天宫,你也赶快去定魂窟领罚。”
青玄说完也径直离开了,留下三人一头雾水。
江晚歌用幽冥敲了敲脖颈:“不可胡闹……”
沈梦渔惊呼:“客人!是清月姨?”
“小姐,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沈梦渔和来传话的丫鬟一起走了,蔚雪瑶也回房去了,江晚歌转了转幽冥挑眉一笑,脚步轻巧的离开了。
沈夫人自昨晚之后便卧床不起,虽然精神好些了,可还是不能下地。
沈梦忙了一天一夜并不知情,进屋一看,只见床上半躺着的祖母,给祖母搭脉的北苑,还有一个夫人站在地上端着药,看模样应该就是沈清月了。
“祖母,师尊……”
沈夫人泪眼道:“梦渔啊,你可回来了。”
“祖母,我回来了。师尊,我祖母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是急火攻心,现在已经无碍了。”
沈梦渔这才放下心来,北苑起身拍了拍沈梦渔的肩,柔声道:“你好好陪沈夫人,为师还有事。”
“是,师尊。”
北苑朝沈夫人和沈清月点头告别便离开了。
沈夫人招手道:“梦渔,这是你清月姨,快,快来。”
“清月姨。”
“梦渔啊,都长这么大了。”
沈梦渔这才仔细去看这位清月姨,只见她一袭翠绿罗裙,面若曦月,风姿绰约,果然人如其名是个清秀佳人。
沈清月放下手中的药,摸了摸沈梦渔的脸:“这么多年了,清欢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姐妹也分开了十多年了。”
说着悲从中来,三人又是一阵难过。
沈梦渔道:“祖母,清月姨,西山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娘了。”
沈夫人长出一口气:“清欢啊,你不用再受苦了。”
沈清月拍了拍沈夫人的背,安慰道:“梦渔长大了,能替伯父伯母分忧,实在是懂事。”
沈夫人道:“有北苑仙尊照顾,梦渔也变了很多,爱说爱笑还交到了很多朋友。”
沈清月惊讶道:“梦渔……是拜刚才那位为师了?”
“嗯,那是我师尊,九天宫北苑仙尊。”
“九天宫?”
“清月姨也知道九天宫吗?”
沈清月手里的药碗一抖,药汁洒了大半。
“清月姨?”
“哦……这……这药太烫了,我一不小心……就……”
沈梦渔见沈清月脸色不好,连忙接过药碗:“清月姨,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听说西山的事,连夜赶来没休息好。”
沈夫人道:“也是难为你了,这么远的路,累坏了。”
沈清月起身道:“我去换一身衣裳,伯母,梦渔你们先聊。”
说着沈清月便留下二人,急匆匆的去换衣裳了。
沈梦渔看了看手里的药,碗边的药汁滑过沈梦渔的手指,苦涩又温热没有一丝灼热。
丫鬟接过碗,又擦了擦沈梦渔的手,准备再换一碗。
沈梦渔坐在沈夫人的床边,乖巧道:“祖母,娘生前和清月姨关系很好吧,我看着她觉得好亲切。”
沈夫人慈爱的笑笑:“她们俩啊是一起长大的,清月爹娘没的早,她没远嫁之前也住在家里。”
“祖母,给我讲讲娘和清月姨的事吧,我想知道娘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