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小姑娘便在太子殿里住下了。
一直到她身的伤渐渐好全,枢云才终于说服殿下将人搬到附近的寝宫。
也恰恰是这天,小姑娘醒了。
但她的状态非常的不好,脸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空洞又麻木,无声地流着泪,任侍女们怎么叫她哄她都没有反应。
俊美男人匆匆从外面赶回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了。
像窒息了似的,心脏突然一闷。
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一向沉稳淡漠的人头一回如此的小心翼翼。
繁重的衣袍停在床榻旁,容拂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床边,而是缓缓地半跪在女孩身旁,让她微微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
“明岑,我是容拂。”
修长漂亮的手搭在膝盖,月白色的锦服洒落了一地,尊贵的太子抬眸,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柔情。
先前没有反应的女孩小幅度地低下头,长睫轻颤,空洞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俊美如神铸的男人。
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容拂也不逼她,他知道小姑娘是因为没了哥哥才会变成这样的,不可能一时就恢复过来。
他抬起手,在即将碰到小姑娘时,却又突然停下。
半晌,男人的手无比轻柔抚去她的泪痕:“没事的,今后……容拂哥哥陪着你。”
今后,我护着你。
*
自那以后,容拂日日都会来一回昭和殿,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到最后,他就索性将事务都搬到了小姑娘的宫殿处理。
但那时小姑娘总是在睡觉,极少出屋。
每每侍女带着她出来走走时,容拂总会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不厌其烦地陪着她院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后来有一回,侍女带着小姑娘出来时,容拂有事恰好不在。
小姑娘疯了似的找他,不停地哭着,谁都近不了身。
容拂赶回时,小姑娘站在雪地里,披风被她扯落在雪里,一众侍女手足无措地围在周围,无人敢前。
看到小姑娘苍白得可怕的脸色,容拂几乎没有迟顿,一把扯下自己的披风,大步走去,将她从头到脚都披住,狠狠地拥入怀里。
他见不得她这般模样。
明明周围全是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世界。
是那么的孤独。
似乎没有什么能留住她。
可能下一秒,她就不见了。
“我找不到你了……”
女孩细弱的声音缓缓从他的怀里传了出来,胸前的衣襟被她紧紧地攥着。
容拂的眼眸陡然一缩,像有针刺在了自己的心脏,又痛又酸。
这是女孩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溢着害怕和委屈,没有安全感。
“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他哑着噪音,一下一下把轻轻拍着女孩的背,“不会再让你找不到。”
容拂像抱小孩儿似的将她抱了起来,温热的手掌扶在她的颈间,让她将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
他把披风往下拉了拉,就这样抱着她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要走入她的世界。
后来,陪在女孩儿身边的就变成了容拂。
男人牵着她的手,将九重天的每一条鹅卵石路都走遍了。
每当她停下时,那尊贵俊美的太子便回眸看她,低唤一声:“岑岑。”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
昔日沉默寡言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日渐敞开了心扉。
原本清冷庄严的太子宫殿,因为她的笑容和欢悦的身影,有了几分亮色与热闹。
少女很乖,很努力地压制自己身的混沌魔气,每每看到他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总是格外的明亮,像极了熠熠的星河。
但容拂依旧察觉到她灿烂笑容下的自卑和小心翼翼。
所以他耐心地教她提升自己的修为,让她身有所依。
耐心地牵引着她的同时,他也一步步地走向她。
慢慢地、慢慢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终于,在女孩成年那日,他听到了她悠长的笛声。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将她那一句话听了个真切。
以笛诉情,至深不渝。
那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他的小姑娘,心悦他。
皓月当空,树影婆娑。
明岑在那里坐了多久,容拂就悄悄地陪了她多久。
他可以直接走到明岑身边,但那只敢远远地望着太子宫殿奏笛的身影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很敏感,两人的身份悬殊,注定会走得艰难。
至少要让她毫无压力地站在自己身边,不会因那些所谓的旁事而忐忑不安。
跟他容拂在一起,不是让她更无安全感的,这样只会让他的小姑娘越来越痛苦。
再等一等。
等他将这条路的所有障碍都除去,等她有足够的信心走到他身边。
*
容拂很早便同母亲说过要退了那一纸婚约,无论凤凰一族有什么条件,只要不违背天道法则,他都可以答应。
但母亲一直反对,常因此事大发雷霆。
再后来,母亲竟直接让池琼神女来了九重天。
当女孩攥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池琼是不是他的未婚妻时。
容拂从来没有这么心慌意乱过。
再怎么不愿意,那时他的确有未婚妻。
他对明岑说不了谎。
看到明岑渐渐黯淡的眼睛,容拂的心更慌了,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解释道:“这件事……再过几日就会解决好了。”
“夜深露重,我先送你回去。”
将女孩送回去后,才踏出她的殿门,容拂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若非这段时日明岑体内的魔气不稳定,他不便远行,必不会拖到现在让母亲抢先一步。
当晚,容拂便动身去了瀛水。
这一去,便是半个月,比他想像中多用了好几天。
凤齐南狡猾得很,硬是要他两个月内便诛杀混沌。
最后容拂答应了,但他的条件是立刻解除婚约。
凤齐南和容拂一起回了九重天。
可想而知,那天帝后有多震怒。
“你一定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吗?”帝后冷着一张脸问道。
矜贵俊美的男人眉目淡然,缓缓地跪在了玉阶之下。
“儿臣只要她。”
“好!好!”帝后怒极反笑,“我界尊贵的太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母亲作对,你爱跪是吧,最好跪残了这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