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胡搅蛮缠！”仪昭公主气得浑身发颤，剁了跺脚，灰溜溜地跑了。

凌薇耸了耸肩，根本未将其当一回事，甚至朝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午后，照例是马术课。

卫离初令众人去马厩选马，却独留下凌薇和音离二人。

凌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这大叔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不会再让她练习拉弦吧？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

卫离初上前拍了拍音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夫知你是禁军统领张大人的嫡传弟子，箭法本就了得，便辛苦你来教一下你们家殿下。这射箭，乃君子六艺之一，不可懈怠。”

凌薇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袋里晕晕的。

不是吧，还要学射箭？

“是。”音离恭一脸敬地抱拳行礼。

“好。老夫还要去教马术，十殿下便交给你了。”卫离初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凌薇和音离相对而立，面面相觑，好半晌，凌薇才揉了揉眉心问道：“真要学？”

音离整个人站得笔直，闻言轻轻颔首，道：“卫先生嘱咐，须得照做。”

凌薇内心抓狂，她真的没见过比音离还要尊师重道的学生，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乖乖听老师话的三好学生，还得是班长级别的学霸。

她认命地接过音离递过来的箭袋，将其挂在腰后，然后再接过那张看起来轻巧的木弓，右手从箭袋里取了一支箭正要搭上弓，身后突然响起音离的声音，“殿下，站位不对，应当侧立，脚掌稍分开一些。”

“这样吗？”凌薇挪动了一下自己的站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将羽箭搭上了弓弦，正要拉弓射箭时，音离的声音又适时响了起来，“弓再举高一些，双目平视前方，持弓之手无须紧握，以推为主，握为辅。”

“这样？”凌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听得身后音离又道：“中指和食指拉弦，中指可再用力一些。”

凌薇屏住呼吸，觉得自己快没力气了，手臂发酸，手上的弓也渐渐下沉，就在她快握不住弓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及时托住了弓。

“殿下，得罪了。”音离立在凌薇身后，轻轻握住她的双手，一手持弓，一手拉弦，目光正视前方，引导她正确的射箭姿势。

满弓、松弦，只听得“嗖”的一声，羽箭离弦，以风驰电掣之速朝靶子飞去，最后毫不意外，正中靶心。

音离松开凌薇的手，稍稍退后两步，道：“请殿下试试。”

凌薇望着百步之外的箭靶暗暗咂舌，心内惊奇不已，便伸手从箭袋里取出第二支箭，试着以同样的姿势将箭射出，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是脱靶，羽箭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真令人气馁。

“音离，是我姿势不对还是力度不够，为何每支箭都脱靶？你再过来教教我。”凌薇转头问音离道。

“殿下可将左臂略抬高一些……对……不对，过高了。”

“算了，还是你来吧。你站那么远作甚？过来啊，你不手把手教我如何能学会？”

“殿下，得罪了。”

音离再次绕到凌薇身后，从她身后握住她的双手，一点点摆正持弓拉弦的姿势，正当他握着她的右手准备勾弦之时，恰巧凌薇一个回头，发丝轻轻拂过他的鼻尖，淡淡的清香乱了他的心神。

“音离？怎么还不放箭？”

音离瞬间回神，集中所有的意念，带着凌薇瞄准远处箭靶，轻轻勾弦，“嗖”的一声再次正中靶心。

简直又飒又帅！

凌薇只觉射箭时似乎能摒除一切杂念，静下心来，不由对箭术起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乎，一直到未时课业结束前，她都在练习射箭，偶尔也能射中一两支箭。

如此，文武兼修，便过了一月。

凌薇抽空还去卫离初家中观赏了那只所谓的赤色灵狐，只觉普通得紧，亏得卫老还大言不惭地天天吹嘘，简直丢人。

……

凌薇自此迷上了射箭之道，并且在卫离初和音离的共同指导下，渐渐从拉不下开弓弦的废柴变成几乎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同时，马术也渐有长进。

不过，这中间大约又过了半年之久，且遭受了不少折磨。

诚然，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众皇子皇女在国子监内欢声笑语之景，往后却再也没有了。

八月初五，北凌国与西昌国再起战事，两军于江州城正面对峙，虽西昌的军队久攻不下，不过此战打得极为艰难。

因着北凌国去岁已丢了江州两座城池，军心动荡，兵力大不如前，朝内主战派与主和派亦是争论不休。

威武大将军赵品之曾主动请缨出战，不过碍于他要驻守皇城，轩皇帝并未准许，只派了另一位骠骑将军前去支援。

恰逢此时，西昌国和南曜国同时派了使臣来送和亲书，这南曜国与北凌国的联姻是去年就定下的。

凌薇记得，南曜国的辰帝之前还派人送了雪银狐狐皮作为和亲之礼，轩皇帝御笔一挥，命尚服局做成狐裘，分别送去了太皇太后、太后和她的寝殿。

不过，西昌国会主动派人来和亲，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此战于他们是有利的。

听闻西昌国有一位威风凛凛的战神将军，此时尚在南面边境同临边小国作战，待他得胜挥师北上，全面支援江州城外的西昌军时，以北凌国的兵力只怕难以抵挡。

“这我们北凌国一共就两位公主，他们求的是哪一位啊？”凌薇刚用过晚膳，此时坐在书房练习书法，一边提笔写字一边抬头问不远处的安怀。

这安怀曾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如今又是纯阳殿的大总管，在后宫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是以，很多杏雨和洛梅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他都有渠道知晓。

“回殿下的话，南曜国和北凌国的和亲早就定下了，圣上虽未明说，但铁定是去岁已及笄的五公主无疑。至于那西昌国，若是圣上同意和亲，便只能由今年刚及笄的九公主嫁过去了。”安怀抱着小狐狸璃儿，恭敬地低头回道。

书桌上的六角宫灯发出旖旎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凌薇棱角分明的脸上，她轻启薄唇，道：“想来，若与西昌和亲，那便是九姐姐了。”

轩皇帝向来宠爱凌霜那个丫头，如何舍得送她去和亲？

转念一想，最是无情帝王家，若她没有女扮男装，想来也摆脱不了和亲的宿命。

“那九公主岂非可怜？”左边侍立的杏雨忍不住说了一句。

“杏雨！”安怀和洛梅同时朝她投去制止的眼神，心中暗暗责怪，这杏雨简直被十殿下宠坏了，怎的这等妄议皇家子嗣的话都敢轻易出口。

不怕掉了脑袋么？

凌薇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抬眼瞥了杏雨一眼，继续抄她的经文，好半晌，才出声道：“杏雨，此话在我纯阳殿内无碍，出了这个殿门，便不得再讲了。”

皇家规矩向来严苛，连他们这些皇子皇女都要遵守礼仪规矩，更遑论宫人们，若是行差踏错犯了忌讳，被赶出宫门都是小事，甚者要被摘了脑袋且株连九族。

“杏雨知罪！请殿下恕罪！”杏雨这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赶紧跪下来磕头。

凌薇手上动作未停，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起来吧，你且长长记性，什么叫祸从口出。我纯阳殿虽无太多规矩，但隔墙有耳，保不准你这话明日便传到了我父皇耳朵里，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杏雨这会是真急了，竟然开始扇自己巴掌，一边打一边朝凌薇哭喊道：“殿下，是杏雨错了，杏雨真的知道错了！求殿下恕罪！”

凌薇停笔，转头看了右侧侍立的洛梅一眼，示意她去扶杏雨起身，同时出声道：“罢了，也怪我平日对你们纵容。就罚你去打扫佛堂，以示诚意。”

杏雨此时已在洛梅的搀扶下起身，毕恭毕敬地双手交叠在腰间，屈膝行礼回道：“唯。多谢殿下开恩！”

凌薇“嗯”了一声，静默半晌，续道：“去吧，洛梅也去，监督她。”

“是。”二人领命退出了书房，顺带捎上了书房的门。

待杏雨和洛梅走后不久，凌薇继续抄写手头未完的经文，不过抄到一半，安怀怀中的璃儿就“呲溜”一下蹿了下去，跑到她脚跟边咬起她的裤腿，怎么也不肯放。

凌薇低头看了看它，见它摇着雪白的大尾巴，形似撒娇，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声，将手中之笔搁到了笔架上，弯腰抱起了这只哼唧哼唧的小狐狸。

“你啊你，这半年多吃得跟头猪一样，我都抱不动你了。”她双手抱着它，用抱婴儿的姿势，右手拖住它的屁股。

小狐狸极其受用的趴在凌薇怀里，两只前脚抵住她的双肩，将圆润润的小脑袋埋进她的胸口，又开始撒起娇来。

“就没见过你这么爱撒娇的小狐狸。”凌薇戳了戳璃儿的小脑袋，笑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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