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地,完全失了一国公主的礼仪,鬼哭狼嚎。
慕容霆皱了皱眉,“公主想死便死吧。”
说完,再不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慕容霆!!!”赫连雪儿嗓音凄厉,“你会后悔的!我要回禀父皇,让他杀了你!”
慕容霆置若罔闻,步子不曾停歇。
赫连雪儿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将殿中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精光,边哭边笑,活像是个疯子。
此事立马传遍了后宫。
幸得皇后闻氏以身份压了下来,勒令后宫不得妄加议论,更不得传到西昌帝耳中。
凌薇和音离也听说了这件事。
不过,赫连雪儿原本就是疯子,倒也不足为奇。
正是晌午,音离收到了展益的飞鸽传书,正在细细查看。
凌薇坐在桌前,单手撑头,挑了挑左眉,百无聊赖地道:“兄长。”
她似是戏弄上瘾。
“嗯?”音离走向凌薇,随意地将书信扔在桌上,双手撑于桌边,俯身贴近她,“阿薇,你方才叫我什么?”
一双瑞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格外好看。
“哥哥。”
音离立马败下阵来,嗓音低哑,哄骗她道:“再叫一次。”
凌薇乖乖开口,声音软糯,半是娇嗔:“哥哥。”
她从未用这样娇嗲的声音开口说话,即便是从前对着南逸寒,也未曾有过。
音离把持不住,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若是再听她叫一声“哥哥”,他怕是要溺化在她的“甜言蜜语”里。
这回,凌薇伸手攀住了音离的脖子,极其主动。
音离自然极其受用。
松开彼此时,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凌薇揪着音离的衣襟,一把扯到身前,又伸手替他整了整,“你看,衣服弄得这样乱,还是少不了我帮你一把。”
音离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衣襟弄乱,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由着她胡闹,还附和道:“是。夫人说得极是。我邋遢不堪,亏得夫人不嫌弃。”
“……我从前怎未发现你这般油嘴滑舌?”凌薇一副发现了宝藏的惊奇表情。
“亏得夫人教的好。能入夫人之眼,是我的福气。”
凌薇松开音离的衣襟,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音离一手顺着她后背,一手迅速倒了杯凉茶到她唇边。
“咳咳。”凌薇顺了口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方觉好了些许。
“都怪你!”凌薇放下茶杯,有些怨怪地瞪了面前的音离一眼。
“是我不好。”音离搬来一张凳子,坐于她身边,乖乖认错。
凌薇见他这般乖巧,也不好再说什么,悄悄转移话题道:“那什么,展益去哪儿了?”
“师父有命,需挑起西昌内乱。西昌六大世家鼎立,尤以慕容家族马首是瞻,为了打破这个平衡,免不了得用些手段。展益打算在燕京城散播一些谣言。”音离全无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个谣言,与慕容霆有关?”
“不错。西昌帝无子,猜忌心极重,再加之静月大长公主是他胞姐,生有一子,若是叫他得知慕容家族有称帝之心,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凌薇想了想,再次开口道:“我原先想七日后便杀了赫连雪儿,现在倒是有了别的主意。她作恶多端,直接死去倒是便宜了她。”
“什么主意?”
“你附耳过来。”
音离乖乖将耳朵贴了上去。
凌薇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音离时不时地点了点头,最后道:“好。”
这确实是个折磨人的法子。
不过,那也是赫连雪儿罪有应得。
……
赫连雪儿的脸好得极快。
不出三日,红疹全部消退,整张脸比之前更加白皙光滑。
西昌帝得知此事,当即将二人召至御政殿,扬言要赏他们金银珠宝、良田万亩。
凌薇和音离并未接受,只要皇榜上许的黄金十万两。
“二位神医小小年纪,不贪慕荣华富贵,当真难得!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赫连寻见二人丝毫不对自己谄媚,反而对他们的医术深信不疑,赞赏有加。
“陛下谬赞。治病救人,医者本分。”音离立于殿中,朝上首的西昌帝拱了拱手,神态清冷。
赫连寻原本对赫连雪儿的病不抱太多希望,如今想来,倒是他小觑了有才之人。
他见这二人如此神通广大,忽的想起什么,让老太监摒退左右之后,方朗声问道:“二位神医,可是能治好一切疑难杂症?”
“在下不敢妄言,只能说大抵可治。”音离谦虚地回道。
赫连寻眼中有几分欣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朕有隐疾,二十多年来饱受痛苦,可有医治之法?”
“请容在下一试。”
“你试,赶紧试!”
“是。”
音离站起身子,躬身来到西昌帝身侧,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须臾,松开他的手腕,抱了抱拳,“回禀陛下,可治。且治好之后,可保陛下生龙活虎,一朝得子。”
“你说真的?!”赫连寻大喜过望,激动得拍案而起。
赫连皇族,有救了。
往日,那些大臣们总是逼着他立下太子。
可他们明知他只有一女,且雪儿难当太女之位,明里暗里,无非就是想让慕容霆上位。
他当年浴血奋战,才在七王之乱中胜出,得以登上龙座,又岂会将皇位拱手让人?
慕容霆不仅仅是他胞姐之子,更是慕容詹的儿子,他绝不允许皇位落入外姓之手!
“回皇上,千真万确。每日一服,只需三月。”音离再次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赫连寻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半晌,立马命老太监拿来纸笔,让音离写下药方。
他捏着药方如获至宝。
“好好好,如此,还请二位神医多留几日。”
“是。”
赫连寻尚未平复激动之心,殿外传来喧闹之声,以及宫人阻止的声音:“公主,您不可入内啊!公主,陛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滚开!!!”
殿门被人推开,只见赫连雪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一路奔跑至赫连寻面前,哭诉:“父皇,这些大胆贱奴,竟敢阻止雪儿见您!您要替女儿做主啊!”
她匍匐在赫连寻脚边,暗暗抬起袖子擦泪,说哭就哭。
“乖雪儿,别哭,快别哭了。”赫连寻收起药方,直接将赫连雪儿一把扶起,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劝道:“是父皇下的旨意,和他们无关。不过,你若是不高兴,朕将他们统统杀了!”
他膝下只得赫连雪儿一女,自幼便将万千宠爱集于她一身,除了不能与慕容霆相恋以外,可谓是有求必应。
区区几个宫人,杀便杀了。
赫连雪儿顺势靠在赫连寻的肩头,假模假样地道:“父皇,罢了,不要为了雪儿杀人。”
“雪儿真是心地善良。”赫连寻轻轻拍着她后背,心头有些感概,“唉,你自幼就这般体贴懂事。对了,你寻父皇可是有事?”
终于回到正题。
赫连雪儿眸中闪过狠毒的光芒,稍稍退离赫连寻的怀抱,眼角余光瞥到二位神医,也顾不上许多,“噗通”一声跪在了赫连寻面前。
“你这孩子,怎么说跪就跪?怎么了?快起来,和父皇说说,到底是谁欺负你了?”赫连寻极为心疼。
“父皇,雪儿不敢说。”赫连雪儿不肯起来,仰头望着赫连寻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没关系,你说便是。你是我赫连寻的女儿,西昌国的嫡长公主,朕倒要看看,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你!”
赫连雪儿咬了咬唇,眉间带着几分犹豫,“回父皇,母后前两日去静月大长公主府探望姑母,在府中发现了此物。”
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什,双手呈给赫连寻。
赫连寻定睛一看,眸色暮然沉了下去,颤巍巍地捧起那物什,勃然大怒:“狼子野心!狼子野心!朕一早便知道,他慕容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连玉玺都敢伪造,就是想谋朝篡位!!!”
他将手中玉玺重重摔了出去,气得在原地不停踱步,内心慌乱不已。
“来人啊,传黎先生”赫连寻的皇位是靠着黎元齐得来,满朝上下,只有黎先生一人得他信赖。
“父皇,等等!”赫连雪儿出声阻止,“儿臣有一法子,可解决此事。”
赫连寻抬手示意老太监回来,俯视着赫连雪儿,“你说。”
“儿臣以为,招阿霆为驸马,便可断了姑父与姑母此念。”赫连雪儿自以为此计天衣无缝,可她全然小看了帝王的猜忌之心。
甚至,她错估了赫连寻对于慕容世家的忌惮之深。
“啪!”
赫连寻重重甩了赫连雪儿一个巴掌,厉声喝斥道:“无稽之谈!这是我赫连家的皇位,不姓慕容!!!你个不孝女,是要朕将皇位拱手相送吗?退下去,此事不得再议!”
“父……父皇。”赫连雪儿捂着高肿的脸庞,泪眼盈盈,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赫连寻。
从小到大,父皇都没有打过她这个女儿。
为何会为了此事大动干戈?
“王吉,把公主带下去!”赫连寻没有再看赫连雪儿一眼,冷声吩咐道。
帝王家的亲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直至被拖出御政殿,赫连雪儿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不明白帝王的怒意从何而来。
她若与阿霆成婚,便是亲上加亲,未来生下一儿半女,顺利继承皇位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