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就回来了。”购买一架飞机要耗资几亿，中间经过几个环节，不是飞一次就能谈成的。

盛锦初闻言，问她在哪里见面。

她放下手里的工作驾车过去。

楚曼云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仿佛卷起的发丝里都透着风情。

两人一见面她就说：“你跟宋楚一样叫我小姨就行，不用顾虑，四十四岁，我已经不年轻了。”

她一点儿不规避自己的年纪，女人自信到一定程度，年纪就会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盛锦初真喜欢楚曼云洒脱直率的性格。

听宋楚说他这个小姨非常了不起，哥伦比亚法律系的高材生，律政界小有名气。最主要的是她的独立自主精神，喜欢丰富的感情生活，却从来不勉强，做任何事情都不拖泥带水，是标准的不寄希望于未来，也不执着于过去的那种人。

盛锦初应声，接着问她：“小姨，你找我来有事吗？”

“你和宋楚怎么了？我看他气奄奄的把自己关在家里，情绪很不正常。”

她本来要回江北城的，宋楚的状态让她放不下心走。

盛锦初愧疚的说：“可能我的做法刺激到他了。我在洞察他不肯飞伦敦的原因。”

楚曼云愣了下，化着精致妆容的眼睛眯了眯，很快了然说：“难怪……你是真的刺激到他啦。”

盛锦初已经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他心里有什么创伤吗？为什么他飞那条航线的时候，反应那么强烈？”

楚曼云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她的情绪已经变了：“我姐就是在他飞那条航线的时候自杀身亡的。”

盛锦初错愕的睁大眼睛，疑心自己听错了。她姐？就是宋楚的妈妈吗？

想明白后，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盛锦初想过在宋楚的心里可能有一段难以承受的创伤，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丧母之痛。对于一个在平凡温馨的家庭中长大的人，很难想象最亲近的人以自杀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会是怎样凄厉的感受。

她甚至不能想象，宋楚这样一个笑容灿烂，气质干净的大男孩儿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她只知道所有怨恨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日积月累到一定程度，惨剧才会发生。相比死亡的恐惧，宋楚定还经受过一段水深火热的生活。

盛锦初情绪复杂的发不出声音，她等着楚曼云说下去。

楚曼云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是割腕自杀的，整个人泡在浴缸里，鲜红的血淌了一地。等发现的时候，血已经流尽了，脸白得像纸，埋在乱发里，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当时宋楚在伦敦，宋遇行那个老混蛋让他看到了这一幕……”

她停顿了下，抬眸说：“宋遇行就是宋楚的爸爸，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也是一个极其失败的父亲……我能抽根烟吗？”

她表现得有些烦躁，毕竟是段痛苦的回忆。

盛锦初说：“请便。”

楚曼云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她翘着白皙透明的兰花指，动作说不出的性感。

她轻微的吐了一口烟圈说：“我姐那个没出息的女人，自己要死也就算了，临死还搅得别人不得安宁。她打小就窝囊，但凡有点儿勇气，也不会落得自杀那一步。或者也能死得痛快一点儿，而不是拖拖拉拉到了五十多岁才敢一死了之，平白多受了多少委屈。不是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一点儿不假，想想她给周围人带来的灾难，不禁让人恨得牙痒痒。她在死前给宋楚发过信息，也打过电话，游离到死的边缘了，还想让人拉一把……那时宋楚在天上飞，等他落地开机的时候，就接到了母亲自杀身亡的噩耗……”

说到这里，她伤了元气一样停了下来。

盛锦初揣测：“所以，他觉得母亲的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当时他不是在执行飞行任务，没有关机，在母亲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就能及时劝阻她了？”

“或许吧，他从不和人谈他的心里感受，这个孩子有的时候也挺闷的。但是，有一点，就是宋楚以后不能再飞那条航线了，只要一到那个女人发信息时他抵达的航段，他便会出现强烈的生理反应，心跳加速，头疼，恶心，去医院查过很多次，没有任何病灶。医生说是心理问题。”

盛锦初听完，瞬间明白了。难怪那天从起飞到开始的一两个小时宋楚都好好的，不适感觉说来说来。常飞一条航线的飞行员，看周围的景致能大体判断出航段。当时的飞行航段正是宋母当初发信息时宋楚经过的航路。

他心里的伤痛无疑被唤起来了。

“既然是心理问题，为什么不去看心理医生？”

楚曼云弹掉一截烟灰：“看心理医生也要自己将心扉打开，对于心理防御力强的人，就连心理医生也没办法。走不进去，看不到他的伤痛，自然也就没办法帮他疗愈。宋楚那个人，平时看着油嘴滑舌的，哄得你心花怒放。实则心思又深又重，一眼望不到底。”

盛锦初皱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