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宋楚烦躁的将头上的枕头移开,踩着拖鞋去开门。
一定是楚曼云,打不通他的电话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他一脸不耐烦的拉开门:“不是告诉你不要……”看清来人,他即刻闭上了嘴巴。
盛锦初问他:“怎么,不欢迎吗?”
宋楚怔愣的说:“没有。”
盛锦初举起手上的袋子:“还不快接着,我手指都要勒断了。”
宋楚连忙接过她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
“这都什么啊?”
盛锦初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食物,酒,水果。之前你去蹭饭不是没蹭成,心有不安,今天补一顿给你。”
宋楚窥视了一下,发现都是现成的食物,倒到盘子里就能吃。他嘟囔一句:“真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不然指望我给你做一桌满汉全席吗?我可没有江女士的手艺。”
宋楚看向她,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没有。”
盛锦初瞪他:“还不快把菜倒出来。”
宋楚进了厨房。
家中的宋楚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套装,行走的衣服架子,即便这种柔软塌陷的面料,也能穿出风流倜傥的感觉。
盛锦初收回目光,转而打量整个房子的布局。
这里是帝都顶好的地段,像这种大平方的房子,价格不斐,一般的上班族根本支付不起。就算她这种拿高薪的,当初买房的时候也直接避开不考虑。果然是家境殷实的公子哥。
宋楚很快将食物摆上桌。
盛锦初走过来问他:“为什么突然请假?”
宋楚还在记仇:“像你说的,不间断的应付多段航程,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盛锦初说:“休息一下很好啊。”
看到宋楚在开酒,她忽然想到什么,“你明天上午要体检,不能喝酒,算了。”
“什么体检?”
盛锦初回答前,看到盘中切好的豆腐皮垂涎欲滴,她忍不住伸手拿了一条就要放进嘴里。
被宋楚板着脸一把拍掉:“不嫌脏吗?”
盛锦初一脸郁闷:“我洗手了。”
宋楚扔了一双筷子给她,同时催促她:“体检是怎么回事?”
“VIP的机长不是都要经过一次体检,之前不是通知过你们。”
宋楚神色变了:“我的表现你们不是都看到了,我没办法。”
盛锦初认真的看着他:“谁说没办法?把那段航线闪过去就好了。”本来几个机长就是要交替驾驶的。
宋楚明显愣了下。
“你知道了什么?”
盛锦初说:“你小姨中午的时候找过我。”
宋楚阴沉着脸去拿手机,明显是要找楚曼云兴师问罪。
盛锦初转过来一把拉住他:“你别打电话了,她已经回江北城了。”
见宋楚仍旧气势汹汹的,盛锦初甩开他的手臂又说:“你小姨说得没错,你真的是被她惯坏了。”
“她说了什么?”
“你小姨说她对自己和所有男人都特别能狠下心,唯独对你这个外甥不行。见不得你痛苦,所以,只要是你不想谈的事情,她也就不提。任你躲在壳里,逃避痛苦。可是,痛苦真的是只要你不提,就感觉不到吗?”
宋楚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皱了下眉头。
“怎样消除痛苦,不用你来教我。”对于这个话题,他充满抗拒。
盛锦初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一个人的痛苦,另一个人没有经历过,就不知道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痛苦如影随形,根本逃避不掉。唯一可以消除它的办法就是释放它,哪怕一次次的说出来,都能减轻它的杀伤力。你会发现,自己在讲述一种痛苦的时候,心态会一次比一次平静。像你这样紧紧把它护在胸口,看似平静潇洒,其实是最蠢的做法了。”
宋楚抿紧薄唇盯紧她,“你不懂的事,就不要光讲道理。”
“不是我一点儿都不懂,是你不够勇敢。”
“怎么勇敢?当我妈自杀的事不存在吗?漫不经心的说出来,然后再轻轻松松的跟她挥手道别?”
盛锦初张了张嘴,忽然发不出声音。
母子一场,来不及道别会是多大的遗憾?而那份遗憾中还掺杂他的责任,换作谁都很难释怀。
宋楚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妈死后,我就时常梦到她,每次都是她在浴室中惨死的情景,血流了一地,我一次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手脚冰凉,想再睡都不可能了。我妈是死了,可是,她从没打算放过我。现在你站出来说让我放过我自己,你觉得我有这样的权利吗?”
他冷笑一声,颓败的坐到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细碎的额发覆住他的眼睛。
盛锦初猜想它们一定像困兽一样急得发红。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悄悄的离开,给难过的人一个收敛伤痛的时间。
但是,她知道,一旦给他时间掩埋,想再挖出来就难了。
她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迟来的拥抱。
“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
盛锦初感觉她怀里的身体明显怔了下,很快,那副僵硬的躯体像是被融化掉了似的,他反手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