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逃婚过过瘾(1 / 1)想吃泡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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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停在傅府后门卸货,管事的老仆和婆子叫了几个壮妇来搬酒,方蒓挽着袖子低头清点核对数目顺便帮忙抬酒,没想到自己大病初愈,这等体力活竟然也累了出汗,她用手背擦了擦脸,忽然听到墙头那边有少女嬉闹笑声。

方蒓抬头望去,见那墙头伸出半边光秃树枝,枝上还有零星几片黄叶,随着秋千荡起落回,簌簌洒下来,飘到墙根处。

随着秋千荡高,一张娇俏似杏桃的脸出现在视野里,不施粉黛,鬓边只戴着一朵白花。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

方蒓怔的是那少女身上带着的阴森死气,后者却是因为偷窥门外少年郎被发现,窘迫羞愧交加,惊叫一声,松脱了手,身子像剪了翅膀的蝴蝶一样下坠。

院子里登时乱作一团,丫鬟们惊呼奔走:“娘子从秋千上摔下来了!”

方蒓顾不得其他,足尖在酒坛子上一点,飞身越过矮墙,落到院中。

她作年轻男子装扮骤然闯入,小丫鬟们惊惧四散。

而躺在地下不省人事的,正是方才摔下秋千的傅家娘子。

方蒓母亲曾是医女,她小时候见过母亲救治家中摔倒的仆人,探了探傅家娘子鼻息尚存,便从怀里拿出雪白帕子先替她止血。

伤口在脑后,方蒓摸了一手的粘腻鲜血,心中微骇,不料双眼紧闭的傅家娘子蓦然睁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阴沉地问道:“你做什么?”

“救人,”方蒓盯着她发黑的印堂:“你不是傅家娘子,对不对?”

傅家娘子瞳孔骤然睁大,一缕黑气自她头顶散逸开来,紧接着人又昏了过去。

抄手廊里几个婆子正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傅家公子的奶娘,方蒓目力极佳,见她面带惊惶,想起来前阵子替母亲去山寺祈福,半路上遇到过这个崴了脚的奶娘,方蒓把自己的竹兜借她代步,还从她手里得了一炷香去礼佛,保不齐这奶娘也记得自己。

于是在心中飞快计较了一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身形灵巧,眨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临走前却从袖中滑落一张小纸人,顺着风飘到傅家娘子衣裳背后,化成与那衣裳一样的花色,不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方蒓追着那一缕黑气到了城门口,却遇上阿列国公主与使臣的车队仪仗,城中百姓又爱看热闹,将城门附近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一缕死气被看热闹的活人生气冲淡,几乎就要消失,方蒓心里一急,说了声得罪,便借着前方男子的肩膀跃起,蜻蜓点水般掠过人群上方。

只是没能接近城门,斜斜里刺来一支红缨枪,方蒓腰身往后一仰,长枪锋利的抓钩自她眼前削过,削断了一缕细柳似的发丝。

方蒓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招,眼角的余光瞥见来人,怒从心头起:“齐襄!”

“这不是方家三姑娘么?”小王爷居高临下,手中红缨枪一顿,冰冷尖端指着她眉心,问道:“你这是病好了?”

方蒓前进不得,左右又被他的侍卫围住,愤然抬起手臂格开他的利刃:“要你管!”

“当然要我管,谁让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瞥见她蓬头垢面、布衣短打,睿王又挑了挑眉:“怎么,扮作男人出城,是也想逃一次婚过过瘾么?我劝你还是乖乖在家里学女戒女德……”

话音未落,方蒓手腕一翻,反手抓住枪柄向下压去:“做你的春秋大梦!”

两人见面就打架,侍卫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阿列国公主与使臣的车马还未进城,周遭又密密麻麻都是围观的百姓,刀剑不长眼,言官却有千里眼顺风耳,说不定此时已经撸袖子在写弹劾的折子,参他睿王当街与家眷闹事,不仅有失体统,更是天子脚下目无王法,这儿不同于北疆天高皇帝远,无论哪一样弹劾,都有够自家主子喝一壶的了。

侍卫长见二人打得难解难分,都骑到同一匹马上去了,不禁有些脸红,于是清了清嗓子,喊道:“王爷,别打啦——”

对付弱女子,睿王当然会怜香惜玉一些,但方蒓不是弱女子,他下手自然也没轻没重,一掌擦着她颈侧劈过去,不知方蒓是迟钝还是真的不敌,他的手竟碰到她的肌肤,只觉一股女儿家的清幽香气也被偶然触碰到了,不同于京城里许许多多闺阁的甜腻脂粉,她的味道让他想起北疆芦花千里山月白。

出神的瞬间,腰上就被她重重踹了一脚,冰冷的刀锋划过袖子,只听得衣袍碎裂的声音,睿王脸色一变,早已经退出去好远,在地下稳了身形,缓缓站起来看她。

方蒓把匕首收进怀中,在他面前抛了抛那枚通行玉牌:“借你的马和玉牌用用,晚些时候还你。”

侍卫见状,按着佩刀上前两步,睿王却抬手阻止:“算了由她去,吩咐下去各处防守,见到手持白玉令牌者,不得为难。”

官道上马车驶过,留下浅浅两道车辙。

汪宥缩在角落里吃饼,吃得嘴角都是饼渣子,一双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打量着眼前年轻俊秀的大理寺少卿。

“崔大人。”

崔昀宁抬起眼:“汪兄可是有了什么头绪?”他的手指按在那封信的边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写什么怪字。

汪宥摇摇头,捏着嗓子说:“我噎到了,想喝水……”

崔昀宁吩咐随从拿了羊皮水壶过来,倒与汪宥饮了。

汪宥放下竹筒杯,毫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凑到崔昀宁跟前去:“崔大人,其实在下是想问大人你刚才在这纸上写什么字?”

崔昀宁温和道:“惭愧,只是一点陈年陋习,看到特殊的字迹总想临摹。”

汪宥往那张信纸上瞧了一眼,郭评事这狗爬也似的字迹,不晓得有什么好临摹的,每年拿出来与刑部一同评审案卷,恁地丢人。

再去看那崔昀宁,袖手而坐,一派稳如泰山的神情。

“崔大人,”汪宥实在心中好奇,刻意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道,“崔大人你刚才拿给守卫看的通行令牌,可是先帝御赐的那一对「回风流雪令」的其中一副?睿王手里的是「回风」,那大人手里的,想必就是失传已久的「流雪」了吧?”

崔昀宁神色坦然,笑吟吟道:“汪大人定是饿昏了头,”他举起手,手中赫然是个银白鱼符,“这东西,汪大人将它认成什么了?”

汪宥戴着满肚子疑惑坐回去,没注意到放在云头小案上的那张纸上的字扭曲浮动,转眼间全都飞了出去。

纸上一开始只留下淡淡的影子,过了片刻才恢复原本清晰的墨迹。

方莼却是抄近道穿过树林去追赶那缕气息,她鼻子比阿弥还要灵,追到这里却也失了方向。

睿王那匹枣红马性烈难驯,方莼好不容易控马立于原地,连忙静心,闭上五感中的“形、声、味、触”,只留了“闻”,想从茫茫林涛中捕捉到黑气的行踪。

意想不到的是,诡异黑气没有循到任何踪迹,但是林叶间却残留了另一缕极淡的熟悉的气味,是师父画的符。

方莼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寂寂无人。

她喃喃自语:“不是说云游去了么?难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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