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想当年,白老爷指着裴老将军身旁的少年郎问白淼淼:“淼淼啊,你看,将来就让这个小哥哥保护你一辈子,可好?”
年少不识情为何物。
那时,白淼淼只觉得眼前的小哥哥模样端正,又能打坏人,若是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她自然是欢喜的。
于是,白小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而白小姐这不经意的一点头,在那少年的心中却是落下了一辈子的承诺。
如今,大难不死,裴峥慢慢放开了白淼淼的身子。
四目相对,他缓缓道出了这些天萦绕在脑海中的只字片语,然后迫切地想要在白淼淼的眼中寻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白小姐自从在此地见到裴峥,无论是在他昏睡之时还是醒来之后都不曾与之提起过他们的婚约。
说起来,白小姐此次会来洛城本就是因为裴家人突然去凤凰城与白老爷敲定亲事,而那时候她心中并不愿意,这才跑了出来,却不想竟然在洛城遇上了墨淸尘。
如今,她与墨清尘两情相悦,对于与裴峥的婚约,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故而,白淼淼有意闭口不提,奈何裴峥这时候执意提起。
白小姐心中无奈,可事实的确如裴峥说的那般,且裴峥此刻逼视着她的眼神更是令她难以回避。
于是,白淼淼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裴峥轻轻勾起嘴角。
他又道:“当年你曾许诺让我护你一世,可后来你与我置气,又说不愿意嫁给我做小寡妇。”
“……”
厄,还有这回事?
小寡妇……
白淼淼不动声色地看着裴峥。
要说裴峥身为大齐将军,常年驻守边关,长大后的白淼淼倒是当真有那般忧虑。
可是,她当年还是娃娃时就与裴峥这样说过吗?
时隔多年,白淼淼当真是不记得了。
但此刻裴峥既然会这样说,想来她该是与他说过的。
原来当初她就如此英明地拒绝裴峥了呀!
那敢情好!
这般认知,白淼淼不禁得意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她看着裴峥此刻含笑的眉眼,便是自以为是地认为,或许裴峥也并不是太在意这门亲事的。
这不,拿她当年的戏言来与他说明白了……
如此自欺欺人了一番,白小姐的心中却仍是有些不安。
而白小姐的不安正是来自于眼前之人那越来越深情的眸子……
不敢轻易开口,白淼淼只听裴峥继续道:“淼淼,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做小寡妇的。”
如此说着,裴峥冰凉的手又是握住了她的手。
而此刻,白淼淼的手中依旧握住那玄玉,裴峥如此举动便是郑重其事地将那玄玉交到了她的手里。
那玄玉可是裴老将军的信物,裴峥又带在身边多年,此刻交予白淼淼,也就代表着将他们裴家的传家信物给了她。
这其中深意容不得白淼淼装傻。
故而一时间,白小姐只觉得手中的玄玉甚是烫手。
“裴哥哥,我……”白淼淼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然此刻裴峥却是没有放手的意思。
须臾的静默,看着裴峥依旧有些苍白的面容,白淼淼终是不忍用强。
可她这样被裴峥束缚着,那绝情的话一时竟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于是,她只得傻愣愣地听裴峥继续说:“如今我信守承诺活了下来,你当年的许诺可还作数?”
无尽的黑暗之中,生死一线之间,正是为着守住与那巧笑嫣然,或嗔或娇的白家姑娘的承诺,所以……他活了下来。
可是,裴将军这般跌骨柔情白淼淼从前并不知晓。
便是从不曾料想,当年看她一眼都脸红的裴哥哥如今竟会这般直接地与她坦情。
白小姐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事到如今,白淼淼也不得不承认柳伯仁昔日之言。
柳先生曾不止一次地直言白淼淼害怕面对裴峥。
当初白小姐不承认,亦是不知面对裴峥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那时嘴硬,如今却只剩无奈喟叹。
她的确害怕面对裴峥。
因为,长大之后,白小姐已然意识到,儿时的戏言也是要负责任的。
如今她心有所属,若是裴峥安好,她可以堂堂正正地与之退婚;可是,眼前的裴峥偏偏是这般羸弱的模样。
他一片深情,苦苦相逼,那无情拒绝的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真真是一笔棘手的风流债!
哎!
心中有些乱,白淼淼暗自使了劲,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倒是没有急于将玄玉还给裴峥,而是好似不经意一般,白小姐把玩着手中那稀罕的宝玉。
她假意不曾明白裴峥的深情,只歪着脑袋故意笑话起他来。
她道:“裴哥哥才醒来,洛城的战事尚且心有余而力不足,怎就着急起这儿女情长来了?”
听白淼淼如此说,裴峥依然眉眼含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一腔深情不曾得到白小姐的回应,裴峥眼睁睁地看着白淼淼拉起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将那玄玉放入他的掌心。
白小姐道:“裴哥哥是大齐顶厉害的将军,眼下最最要紧的就是快些将身子养好了,旁的事……”
如此说着,白淼淼将裴峥冰凉的手藏进大氅中,她说,旁的事……
“来日方长。”
话落,就好似生怕裴峥再与她说些什么一般,白淼淼径自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玄冰洞。
……
洞外,如墨淸尘那般拥有高深的内力之人,只要他想,自然就将白淼淼与墨清尘适才在玄冰洞内的对话听得清楚了。
此刻,见白淼淼气急败坏地从里头逃出来,墨清尘只淡然地看着她,半天没有言语。
白淼淼瞥了眼墨清尘,她拍拍胸脯定了定神,见墨清尘仍没有开口的意思,白小姐无奈地憋憋嘴。
此刻,墨清尘并没有戴着面具。
白淼淼看着他那魅人的眉眼间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心头一动,白小姐忽然就撅起了嘴,随即便似恶人先告状一般假意埋怨道:“我们一同来的,你怎么就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