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等太监放稳物件,目光看向席座见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御台之上,嘴角擒了抹意味不明地笑意。
“哗!”黑布掀起,带着一阵劲风。
“铛、铛、铛。”黑布掀开,黄漆木做成的高大物件发出铿锵之声。
也是这一瞬,整个寿宴骤然消声,席间座上之人在看清物件后,都不由地吸了口凉气。
寿宴一时静谧,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没人敢说话,亦没人敢露出欣赏之色。
出了上座几人,余下的均是惶恐低头不敢再看。
御台上,皇后身子一个没站稳,后退了两步,一旁的皇上倏然起身忙扶住她后背。
皇上怒指席下男人,指尖发着颤呵斥:“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相比起御台上皇上的震怒,皇后的错愕苍白,男人看起来轻松许多,哪怕是面对天子之怒,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
他甚至不解地反问:“父皇,儿臣没想做什么,不过是觉得西洋钟异常罕见,母后慈德昭彰平日里对儿臣又多有照拂,儿臣得了稀罕物件自然第一时间便想着送来孝敬母后。
父皇突然责怪,难道儿臣做错了吗?”
仿佛是在质问御上,有这片孝心是错吗?
御台上,皇上呼吸开始变得顺畅,手指也不再打颤,看似消气了不少。
仍责骂了两句,只是语气已经变得缓和:“糊涂东西,这西洋钟岂是随意赠送之物,还不赶紧抬出去向皇后请罪!”
送钟送钟,他岂会不知?
男人面上惊异,看似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忌,忙命人将西洋钟抬走。
忙对着御台上请罪:“母后,请恕儿臣无知糊涂,只知西洋钟难得是个稀罕物件,竟忘记它还有另一层解读不是随意赠送之物,怪儿臣只想着孝顺母后,没有考虑周全,还请母后宽恕。”
他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她能那他如何?
他怎么可能真的给她送寿礼。
他就是要她难堪,要她那自己无可奈何,要她在满堂朝臣内眷面前丢失威严,丢失尊严。
皇后此刻早已平复好心绪,只是一抹苦涩难以消除,面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成禹王亦是无心之过,本宫念在你也是一片孝心,西洋钟一事便就此作罢,坐下吧。”
那不然又能如何?皇上都只是说了一句糊涂而已,她难不成揪着不放?
皇上有心袒护,这些年成禹王此类事做的还少吗?
也没见皇上有过一次重罚,不过是呵斥两句罢了。
有的人,即便你一再忍让,亦只会是得寸进尺,她突然觉得有些累。
忍气吞声的这些年,却没换来皇上一丝的怜惜。
御台下,席座下,娄绪恒紧捏着拳头,因用力过猛以至于席座下的拳头正发着颤。
一旁的温北茉看得清楚,她小心翼翼的抬眼,只见娄绪恒面上无常,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这要多大隐忍,才可以做到明明已经气到不行,面上还可以做到镇定自若。
温北茉再次错开眼,余光瞟向邻座男人。
成禹王,皇上第九子,娄宇川。这个男人是娄绪恒最大的敌人。
受尽皇帝宠爱,一生犯错无数,却从不曾受到重罚。
这不,皇后寿辰,他竟然给人送来一口钟,古人最忌讳的便是这个,就算是这番胆大忤逆操作,也能被轻飘飘的揭过。
席座间,此间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寿宴献礼环节继续正常进行着。
只是,坐席上的众人,虽面色如常,但心思却没有将此事盖过,各怀着不同考量。
各府寿礼陆陆续续的献上,御上皇后心事疲惫早已没了收礼的愉悦。
整个寿宴上,寿礼珍稀宝贵,相比起来娄绪恒那只五蝠捧寿碗算是中规中矩,既没有特别出风头,也不会太落下乘。
他的这番操作看起来,如同他这个太子一般,平平无奇,说不出哪里特别出众,但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献礼环节结束,便到了各府小姐最关心的时刻,也是她们崭露头角的时刻。
为讨皇后欢心,各府编排了不少节目准备献上。
被各府安排在第一个献上的节目,便是整个寿宴最为精彩、最为吸引眼球的节目。
一个节目的表演者是通过各府认同与默认的人,丞相嫡女,京都第一才女苏清月。
席间一太监嗓子细尖,站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报着节目:“丞相府苏清月献上琴曲,《月下》。”
苏清月一身轻纱白裳,步履轻盈走上搭起的圆柱舞台,舞台上面铺着红毯。
红毯相称下,与她那一身白纱对比鲜明,宛若误入凡尘的仙子,不食烟火。
她梳着发辫发丝半散,一缕风过发丝与轻白的衣裳一同翩舞起,更显得轻盈飘渺。
只是坐在琴凳上,琴弦还未抚动,便让席下多名男人迷了眼,失了心。
苏清月坐在琴凳上,微垂着头视线落在琴上,神情略显悲伤,犹怜娇柔之态一览无遗,看得人无端生起一股疼爱保护的欲望。
红毯舞台上,她独坐中央指尖微动。
琴弦震动,音声悠扬动听,响彻整个席间,撩人心弦。
微风拂过,她缓缓抬起了头,望向御台下首座上的男人,男人的位置是除了御上整个席间最首座的位置。
她抬头间,眼角含着垂涎欲滴的泪,模样看起来令人心疼。
突然指尖音转,琴声跟着变了个调,配合起她此刻望向男人神情,仿佛是悲伤月桂树下女子黯然伤神,似在述说一段爱而不得的心酸情事,听的人无端感伤。
温北茉听着幽怨哀哭的琴声,望着舞台上的苏清月,又顺着苏清月的视线,成功捕捉到身旁的娄绪恒。
她看着娄绪恒时,娄绪恒刚好也看着她,她突然挑起来眉:“啧,殿下心疼吗?”
就听那要死不活的琴声,绕是未经情事的她,都能感受到苏清月坎坷的情路有多凄苦。
娄绪恒面上没有别样的情绪,仍是一副好丈夫的温柔眼神:“孤为什么要心疼?”
这话问的有点奇怪,他应该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