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问她,既然她亲口说为他而生,既然她这么可怜他,那就做他的女朋友啊。
他张开血淋淋的双臂去抱她。
她没有躲避,用一种极其悲伤,又极其艰涩的口吻说道:“好。”
叶黎冷笑道:“你对我说好有什么用?你回去对你姑姑说,对你父母说,开学后对老师说,对同学说,甚至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说。你告诉他们,你为我而生,是我的女朋友——不对!是我的女人,一个杀人犯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哈哈哈……你敢吗?你当然不——”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已不知是在猖獗地狂笑,还是在悲愤地哭泣。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来自地狱的小丑的讥诮,讥讽她那虚假的温柔与可憎的伪善。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最后一个“敢”字还没出口,何思语却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敢。”
叶黎趋于癫狂的理智似乎被这简短的两个字回复惊醒。
他盯着她,用满是鲜血的手抚她的脸,企图将她也变成浴血的修罗。
可是无论他怎么擦拭血迹,无论让她变得怎样狰狞,她依旧是那么安静、那么悲伤地看着他,眼中的怜悯像一柄又一柄钢刀,将他本就空虚的心进一步搅碎。
于是他发疯了一般大笑起来,用深恶痛绝的嘴脸揶揄道:“你走吧,在我后悔之前。你去找附近居民呼救也好,还是报警叫警察来抓我也好,总之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吃了你!”
何思语摇头道:“我不走。”
叶黎厉声道:“你要虚情假意伪装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要对我说,我欺负你也好,杀了人也好,你都会原谅我?哈哈哈……扪心自问,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快滚吧!你这么好看的女生,我高攀不起!”
何思语不说话。
叶黎抬手一推,便将她推出很远,踉跄地摔倒在血腥弥漫的地上。
可是下一刻,她咬牙站起来,再次走到他面前。
叶黎狰狞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对哦,现在的我也不像人,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也是应该的。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说,你才肯滚?”
何思语踮起脚,亲吻他的侧脸,几乎咬着他的耳朵说道:“我相信。”
叶黎如遭重击,步伐虚浮地向后躲避。
他退一步,她便追一步,仿佛他们彼此都已成为对方身体的一部分,时刻零距离贴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如影随形。
何思语张手紧紧抱着叶黎,温柔说道:“黎,没事了,我们现在回家吧。”
——回家?我能回哪里?租房吗?云鱼镇吗?
叶黎酸涩一笑,冷冰冰说道:“我没有家!”
何思语开眉道:“你不想回家也没关系。可以去我家,反正我爸妈也不在。不对,他们在也没关系,我对他们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我要嫁给你,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如果你不想去我家,那我们去开房,总之先离开这里。”
叶黎摇头道:“你不用说了。我杀了人,现在无论去哪里,都逃不过警察的追捕。”
何思语认真道:“警察不会找你的。”
叶黎嘲笑道:“这是四条人命,你说警察不会找我,你信吗?”
何思语重重点头道:“我信。”
叶黎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过去,再次摇头道:“你信又能如何?莫非你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它就会从西边升起吗?”
何思语道:“它会的。”
叶黎怀疑她疯了,连撒谎都不加思考了。可是他看着她,却看到了她脸上的坚定与自信,仿佛她真的可以让太阳从西边升起。
——我和她,一定有一个人疯了。
叶黎这样想,不知是何思语说的话让他安心,还是他真的累了,眼皮忽地一合便睡了过去。
叶黎再次醒来时,天光并没有穿过窗户照进来,但他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到外面已经天亮了。
他定睛打量,这个房间的确是自己的租房。
他记得,这个租房的窗户是朝着东方的,所以太阳升起来时,光线一定会穿过窗户照进来。
他的大脑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昨晚那惨烈血腥的一幕,在记忆里变得鲜活无比,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他想起来了,昨晚他杀了包括丁伟在内的四个人。何思语告诉他,警察不会找他,而且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叶黎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都还极其疲软,处于脱力状态,随便动一下便酸痛难忍。
他闻到了浅淡的香气,那香气很熟悉,是何思语身上的独特气味。
她不在他身侧,但香气的确是从他身边的床铺空处传来的,而且枕头上还掉落着几缕乌黑的发丝。
似乎就在不久前,何思语还在他身旁睡着,现在却不知道哪去了。
叶黎的大脑再一次传来剧痛,数之不尽的疑问接连浮出。
他还记得昨晚自己莫名睡着了,却不知道何思语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这安然沉睡的一晚,他和她有发生什么吗?现在是下午吗,不然窗户怎会背光?沙丘地那一带的烂房子里死了四个人,是一起重大命案,警察现在介入了吗?
叶黎艰难地动了一下,将被子撑起来一点,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身上的血迹全都消失不见,连一点血腥味也没有。
他不记得自己洗过澡,所以是何思语慢慢帮他洗干净的吗?
胸前仿佛还残留着微弱的暖软触感,就像她的头还贴在他的胸口。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黎想不起来,下意识寻找自己的手机,点开手机看时间。
现在的时间居然是上午八点过!
既然是上午,向阳的窗户怎会背光?
——莫非、莫非……
叶黎的心中升起一抹难以言表的激动,忍着全身的酸痛,艰难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窗户前,探出头极目远望。
东方的山头没有太阳,阳光是从背后的西面照过来的!
——她做到了!她真的让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叶黎感觉不可思议,但很快又莫名觉得理所当然。似乎只要是那个名叫何思语的女生说出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她说会原谅他,所以无论他怎样犯错,她也不曾追究半句;
她说丁伟一意孤行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所以丁伟以及他的三个同伴都变成了惨不忍睹的肉酱;
她说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所以今早的地球违背了自转规律,逆向旋转;
那么她说警察不会找到他,她是为他而生,要做他的女朋友,以后还要嫁给他,这些都一定是真的?
叶黎脑中的思绪宛如不断翻滚的浪潮,绵长不绝。
杀人后的惊惧与后怕都已消失无终,似乎他的生活又将回归正轨,而且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舒畅、幸福得多。
然而他越是放松,心中便越是诡异压抑,像是有一根刺插在心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拔除。
这根刺到底是什么?
叶黎蓦然想到何思语眼中那深深的怜悯,好不容易走出阴霾的他,好像又坠入了更深的冰窖。
——她是在可怜我啊!如同凌驾万物的女神,对无知蝼蚁的垂怜!这不是温柔,也不是喜欢与爱,只是看似温暖的虚伪包装罢了……
叶黎的心中有了强烈的恨意,可是这种恨无从发泄。
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再如昨晚一般,狠心叫她滚。
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她了,如同鱼离不开水,鸟离不开天空。
所以他能做什么?
忍受这根插在心口的尖刺,若无其事地与她交往,像狼一样将她扑倒在床,肆意掠夺与蹂躏,这就能消除心头的大恨了吗?
叶黎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深邃而邪恶的笑意。
他想到了最好的、报复她的办法。
她不是像温柔女神一样尊高圣洁吗?
他要藐视她,把她当成宠物猫狗一样圈养践踏,彻底毁掉她的一切高贵,直到她眼中的怜悯完全消失为止!
叶黎满脸狰狞,已然忘记自己最初的梦,只想通过对她的无限报复,填补自己那一颗空虚又脆弱的心。
房门忽然被推开,何思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走了进来。
她的额上满是香汗,脸色也不是特别好,似乎昨晚没睡好,今天又一大早守在火灶前熬粥,已经很累了。
她温婉笑道:“叶黎,吃点东西吧。”
叶黎淡淡说道:“我的手有些脱力,你喂我。”
何思语点头,把粥碗放在床边,捏着筷子跑出去,半晌便拿回一个勺子,端起碗舀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几口气,再送到叶黎嘴前。
叶黎张嘴吃了一口,然后做出难受的的表情,“呸呸”两声把嘴里的粥都喷出来,凶神恶煞地大骂道:“你是猪吗!这么烫给谁吃啊!”
粥不烫,烫的是他那颗早已变了质的心。
她的脸上被喷了粥和唾沫,却没有丝毫委屈,反而道歉道:“黎,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叶黎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直接省掉他的姓,唤他“黎”了。
这个女人是蠢货吗?
多字名的人可以被人省去姓直接唤名字,那样很亲切,可是有谁会把单字名的人的姓省去,直接唤那个单字?
叶黎冷冷地盯着她,片刻又一脸嫌弃地说道:“不吃了!我现在看到你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就想吐!”
何思语道:“不吃饭不行的。你看着我恶心的话,我就别过头去,不让你看到。”
叶黎这次真的感觉胃里翻滚了。
何思语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如此自贱的话?
眼前的这个女生,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仙气氤氲的何思语吗?
她完全不抵抗,任由叶黎作践,反而让他演不下去了。
叶黎捏紧拳,抬手一拍便把她手上的碗拍落在地,厉声大骂道:“你真的是个贱人!”
何思语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粥,莞尔道:“你怎么骂我都可以,我一定会原谅你。”
——又是这一副怜悯的表情!
叶黎怒不可遏,伸手一推便把她按在床上,厉声大骂道:“贱人!我现在想要了,你是不是也要满足我!”
何思语点头道:“我会原谅你的。”
叶黎感觉自己又要疯了。
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又一次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在笑,笑得是那么的美丽与讽刺。
叶黎骂道:“你真该去做鸡!不知多少男的想骑在你身上肆意抽打发泄。”
何思语摇头道:“你说我是鸡也没关系,但我不会和你以外的任何男性发生关系。”
叶黎冷声道:“你走吧。”
何思语问:“去哪里?”
叶黎道:“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何思语问:“今天不想看到我,那明天呢?”
叶黎道:“明天的事情,只有等到明天才知道。”
何思语坐起身,开眉笑道:“我们去补课吧。”
叶黎冷声道:“我不想补课。”
何思语道:“我们的补习老师是我的姑姑啊。你不是叫我对姑姑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不去补课,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对姑姑说啊?”
叶黎冷冷地盯着她,她便笑得越发恬淡自然。
上午九点过。
何晴到何思语家里,还没来得及开口,何思语便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叶黎,微笑道:“姑姑,我向你介绍一下,他是叶黎,我的男朋友,以后我要嫁给他。”
何晴明显怔住,好半晌过去才横着眉说道:“思语,你这丫头是不是病了?怎么忽然说这种胡话?”
何思语露出天真又美丽的笑容,很郑重地说道:“姑姑,我没说胡话哦。我现在是叶黎的人了,他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包括叫我打你一耳光。”
何晴本是很温和的人,这会却被气得不轻,冷着脸苛责何思语,并且严肃告诉叶黎,她不同意他们交往,以后也不给他补课,叫他赶紧走。
叶黎冷眼看着这对姑侄,淡淡说道:“贱人,打她两巴掌。”
然后何思语真的没有半点犹豫,便“唰唰”两巴掌打在何晴脸上。
何晴完全蒙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像个木偶一样,
柯丹琦等同学均是满脸震惊,都怀疑何思语疯了,试探着好言劝她。
叶黎冷声道:“何思语现在是我的婊子,不关你们的事情。如果你们再多说一句,我就叫她连你们一起打。”
柯丹琦怒道:“你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她不再劝何思语,直接将矛头指向叶黎,并且捏紧拳头准备动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何思语便抬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冷冰冰说道:“柯丹琦,谁叫你骂叶黎的?”
柯丹琦的眼睛立刻红了,眼泪像泉涌一般不断流出,颤声道:“思语,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何思语道:“你才疯了,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处理好,还来管我们的事情。你不是想等徐武真吗?我教你怎么做,就在我们县的夜市街对面,那里有一条窑子街。你去那里接客,徐武真肯定会阻止你。”
柯丹琦“嗷呜”大哭起来,嘴里重复说着“我要和你绝交,再也不理你了”之类的话。
何晴和柯丹琦先后挨了巴掌,剩余几名同学也都瞠目结舌,一时间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叶黎直接把何思语揽到身边,淡淡说道:“好了,这件事处理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何晴立刻叫道:“思语,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
何思语甜笑道:“叶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当天晚上,何思语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直奔叶黎的租房,向他索要女儿。
然后何思语扇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并且威胁道:“你们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我抓回去,我都死给你们看!”
她并非虚张声势,真的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割破手腕,把他们吓得面无血色。
就在这短短一天里,何思语从人人仰慕的单纯美少女,变成了倒行逆施、离经叛道的逆女。
对此她好像全然不在意,晚上靠在叶黎的怀里,很是温柔地说道:“黎,我没有骗你,我是为你而生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叫我去杀人也可以。”
叶黎冷声问道:“所以我把你当成陀螺,每天用鞭子抽着玩也可以?”
何思语道:“当然可以啊。”
第二天,叶黎买回了一条鞭子,闲来无事就抽何思语几下。
她真的像陀螺,每抽一下就原地转动好几圈,并且嘴里模仿陀螺转动的声音,“突突突”直叫,似乎欢快极了。
到了第五天,叶黎完全确定警察不会找到自己,于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甚至叫何思语脱光衣服像狗一样舔他的鞋子。
她没有丝毫犹豫,把他的鞋子舔得干干净净的。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如果说它是干净的,为什么总会发生惨烈的命案?如果说它不干净,又为什么会孕育出何思语这种温柔无垢的女人?
叶黎至始至终没有与她发生关系,并非他没有色欲,而是他心中的罪恶感与呕吐感完完全全压下了那色心。
新学期开学,某一天的课间操时间,广播里却没有播放体操音乐,反而传出一个女生的声音。
她用非常骄傲的声线说道:“十五中的老师们、同学们好,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学生何思语,今天利用课间操时间,和大家说一件事情。我是高二五班的叶黎的女朋友,我爱她,像沙漠里的旅人热爱绿洲,像飞翔的风筝热爱风。所以请男生们不要再来追我了,我会拒绝你们,叶黎也会生气,这对我们谁都不好。”
叶黎当时也不明白何思语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校园广播里,后来才知道,她强行闯进广播室,并且用某种巧妙的办法把播音员控制住,占领了整套播音设备。
为此何思语被学校记了大过,还被不少在校学生骂成婊子,她却全然不在意。
到高三的时候,何思语的成绩已经下滑到年级倒数的程度。
她也不在意,反而非常开心地说道:“叶黎,我快追上你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考同一所大学了。”
叶黎的高中三年时光因何思语而变得妙趣横生。
从高三开始,叶黎再没有打过何思语,甚至都不曾抬手碰她一下。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罪人。
任何一个亲手毁掉这样一朵美丽花蕾的人,都绝对不可原谅。
可是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原谅叶黎,何思语却无条件原谅他。
叶黎时常会想,身边有这样一个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女生,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染指了别的男生想也不敢想的、宛如惊世仙子的奇特女生。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因为何思语眼中那份深深的怜悯,时刻刺痛着他,宛如洞穿心口的利剑,鲜血淋漓。
可是幸运又如何?不幸又如何?
这漫长的三年时光,终于在两人的诡异交错中走到了终点。
一段历程的终点,便是另一段历程的起点。
叶黎也不知道,在新的起点里,他和她还会发生怎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总之,他已经不恨她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便没有资格很她。
他想抛去以往的一切,好好地对待她,像真正的男朋友一样,呵护她,疼爱她。
然而他始终无法直面她那一双璀璨若宝珠的美丽眸子,因为她的眼睛里满是怜悯。
所以在漫长暑假的某一天,何思语找到云鱼镇,找到叶黎的家时。
叶黎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条件反射般,一巴掌扇了过去。
原来啊,扎根在他心中的恶,从未消泯过。何思语用了三年时间,也未曾改变他分毫。
所以她当初想写的那个小故事,结局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个被邪恶诅咒缠身的少年,哪怕有自己最心爱的女孩相守相伴,也终究没能摆脱邪恶的束缚。
***
叶黎猛地睁开眼,脑袋的肿胀感与疼痛感已经消退了大半,却依旧让他有些恍惚,神志不清。
徐小娟和小橘一左一右靠在他的肩上,把自己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早已冷若寒冰的身体。
叶黎全都想起来了。
从遥远的中学时代开始,他便一次又一次伤害何思语,可是她从未有过丝毫怨怼,反而一直陪着他,对他循循善诱,试图摒除他的恶根。
所以他以前的记忆都是假的,何思语的一生里,只有过他一个男人,而他的一生里,却有过好多女人。
一直做错的事的人是他,可是他却以为她对不起他。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啊?
叶黎坐起身子,浅睡的徐小娟和小橘立刻惊醒,定睛看了过来。
叶黎看向小橘,直言问道:“你是我当初踢伤的那只小橘猫吗?”
小橘“喵”了一声,便又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身体里发出“吱吱吱”的颤音。
何思语说,这是猫咪特有的咕噜声,它一般是在非常安心的时候才发出这种声音,比如告诉猫妈妈,自己很健康。
而此时,小橘发出这种声音,无疑是做了肯定回复,并且表示愿意原谅他。
叶黎抬手轻抚小橘的脑袋,微笑道:“我现在都想起来了。是不是当初我那一脚已经把你踢死了?是思语想办法让你以‘念灵’的形式活了过来?”
小橘点了点头,却不出声。
叶黎又道:“一年半以前,沈星暮在沽县滨江路的各个小区里找猫狗取血,其实不是他找到了你,而是你主动找到了他?”
小橘再次做出肯定回复。
叶黎问:“是思语叫你来我身边的吗?”
小橘的眼睛忽然就湿了,非常委屈地叫了起来。
叶黎微笑着安慰道:“小橘,你放心,我不会丢下思语不管的。”
他偏头看向徐小娟,神色复杂地说道:“小娟,我好像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徐小娟抿嘴道:“反正这都是我的咎由自取,怨不得你。”
叶黎问:“你是怎么知道咖啡可以唤起我的记忆的?”
徐小娟道:“我不能告诉你。”
叶黎问:“你和思语是什么关系?”
徐小娟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情敌关系。”
叶黎沉默片刻,询问道:“你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回思语吗?”
徐小娟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现在是我的老公呢!莫非你要我教你去救何思语,然后让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吗?”
叶黎道:“如果你不是傻子,就不会故意唤醒我的记忆。”
徐小娟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问道:“老公,如果何思语回来了,你还要我吗?”
叶黎摇头道:“这不是我要不要你的问题,而是你要不要我。”
徐小娟问:“如果我要你,何思语也要你,那该怎么办?”
叶黎道:“那你们把我劈成两半就可以了。”
徐小娟不满道:“那我宁愿把你劈成无数块丢去喂狗!”
叶黎忍俊不禁。
徐小娟道:“要救何思语的办法只有一个,摧毁恶念空间!”
叶黎问:“不能用三朵善念之花许愿吗?”
徐小娟摇头道:“只要恶念空间还存在,就算用三朵善念之花救了她,她也依旧逃不掉被抹除的命运。”
叶黎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毁灭恶念空间?想办法封堵恶念空间的全部入口行吗?”
徐小娟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得由你和沈星暮去探索。”
叶黎沉默。
徐小娟道:“就在两个小时前,沈星暮给你打过电话,你当时睡着,我没叫你,帮你听了电话。”
叶黎问:“沈星暮说什么?”
徐小娟露出忧伤的神色,小声道:“他发现是我听的电话,便什么也不想说。我对他说,我现在是叶黎的妻子,如果是关于何思语的事情,我有权知道。于是他犹豫过后告诉我,他亲自去查了蛰城财大财经系2009级的所有学生名册,何思语不是蛰城财大的学生。”
叶黎努力回想,大脑中新生的记忆里,基本上都是他和何思语高中时期发生的事情。至于高中毕业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只有较为模糊的一些印象。不过这些模糊印象里,有一件事确实存在,便是他在大二时欺负过章娴,之后又很不负责任地将她抛弃了。
徐小娟继续道:“沈星暮对你的事情很上心。他查蛰城财大没查到何思语,便又查了你曾就读的蛰城管理学院,2009级的学生中,的确有一个名字叫何思语的财经系女生,曾就读销售管理专业的三班。只可惜那个女生的行踪连沈星暮也查不到,所以不能确定她和何思语是不是重名。”
叶黎涩声道:“那不是重名,她就是思语。”
徐小娟问:“你是怎么确定的?”
叶黎应了一声“我以前就是蛰城管理学院销售管理专业三班的学生”,随后起身,打开衣柜下的抽屉,取出里面的大学毕业照,指着照片上的空白位置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说过,这个位置站着一个女生?”
徐小娟点头道:“是的,她就是何思语。我两年前就已经告诉你了,可惜你好像听不到。”
叶黎直到现在才明白,徐小娟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悲伤。因为她看到了他的大学毕业照里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询问他那个是谁,他却说那个位置没有人,她便叫他拿出手机相册,对比何思语的照片,发现毕业照上的女生就是何思语。
而在她确定何思语和叶黎是大学同班同学之前,还从龚攀嘴里听到许多关于他们以前的事情。
那时她便知道,叶黎和何思语之间缠绵着一份解不开的缘,所以她会悲伤,会咬破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逼迫他以血立誓。
因为她早就猜到,他迟早会因何思语离开她。
叶黎抬手轻抚徐小娟的头发,安慰道:“小娟,你不要多想,无论思语能不能回来,我都不会丢下你。”
徐小娟咬着嘴道:“我和何思语之间存在着非常微妙的关系,或许在某些时候,我本就是她。”
叶黎微笑道:“笨蛋。你是你,她是她,不要轻易把自己拿来代替别人。在我眼中,你一直是独一无二的。”
小橘在这时候“喵喵喵”叫了起来。
叶黎听懂了它的话,它是在骂他口是心非。
徐小娟的神色变得越发低郁,埋着头小声问道:“老公,如果有一天,你有一个选择,可以用我去交换何思语,你会怎么做?”
叶黎怔了一下,而后久久沉默。
徐小娟扬眉笑道:“我开玩笑的,你不用放心上。”
——你如此悒悒地问出这句话,真的会是玩笑话吗?
叶黎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因为无论她问的是不是玩笑话,他都回答不了。
徐小娟道:“老公,你的脸色很不好,需要好好休息。现在已经快四点了,等不了多久又得做晚饭,我现在出去买菜,晚上给你炖排骨,让你好好补一下。”
叶黎小声道:“谢谢你,小娟。”
徐小娟出门前,一把抓过趴在枕头上的小橘,嘴里凶巴巴指责道:“就你这笨猫最幸福,每天吃饱睡,睡饱吃,连老鼠都不用抓,走,现在陪我买菜去!”
徐小娟带走了小橘,而叶正凯和余彤彤似乎也出去玩了,安静的卧房里,只剩叶黎一个人。
到了此刻,叶黎心中的万千情绪终于如火山迸发一般喷涌而出。
他抬手扇自己耳光,红着眼大骂自己混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少年时代的自己,竟是那么的顽劣不化、不可理喻。
他曾不只一次伤害何思语,不断逼迫她做昧心的事情,几乎将她逼到悬崖边上。
原因仅仅是她看他时,眼里荡漾着挥之不去的怜悯。
因为她怜悯他,所以他要报复她。
他当时到底是有怎样愚蠢,才会将这个根本无法连贯的逻辑视作理所当然啊?
他想到自己曾暗中筹备强暴何思语的计划,虽然那个计划后来终止了,但毫无疑问,他的心里的确满是邪恶。
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半大不小的高一学生,怎会有如此可怕的贪欲?
他想到曾在弭城经历过的那一场死亡游戏。
游戏世界里,他变成了初中时代的元成辑。或者说,那时候的他是一个复合体,同时融合了他的思想性格与元成辑的记忆。
所以他察觉范云汐很美丽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未来如何与范云汐好好相处,而是怎样把她骗到床上。
后来又因忌妒珠联璧合的徐武真与柯丹琦,至始至终没有把柯丹琦的爱慕如实传递给徐武真。
再然后,他杀了人,背负了四条人命。因为丁伟等四人想对何思语用强,他在极致的愤怒下,莫名杀死了他们。
在这件事上,叶黎有些不解。如果他的苏醒的记忆没有问题,那么高中时代的何思语应该已经懂得“念”的使用,因为她的确在他面前制造出了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假象——她的“念”绝对没有强大到足以改变地球的自转方向,所以当时叶黎看到的初阳从西边照过来,只是视线被“念”干扰后形成的假象。
能掌握“念”的她,怎会被丁伟等四个男人轻易制住?
这是叶黎想不明白的地方,但他敢肯定,何思语绝对不是故意让丁伟等人抓住的。
因那四条人命,又因何思语眼底的怜悯。
他终于着了魔,对她进行了长达两年之久的疯狂璀璨与折磨。
叶黎能切实感觉到,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反而他以前的记忆,才是某种力量恶意篡改的。
那些虚假的记忆让他感到心安,反而是那些真实的记忆让他无限惊恐。
少年时代的他,真的好生遥远,虽然真实经历过,却又陌生到宛如前世。
叶黎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前世今生的话。那么他和何思语在岁月河流上游的前世,一定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然他们今生的纠缠不会如此丝来线去,藕断犹连。
所以他现在该干什么?
好好地睡一觉,好好回想大学时代的何思语是什么样子?
叶黎想到之前在恶念空间里,宛如附着在邪恶天仙子花芯上的何思语说过的话。
她说只要他仔细回想,一定能想起记忆中不一样的她。
现在他想到的她,果真与他的认知大相庭径。
——大学时代的我,又对思语做了多少可恶的事情呢?毕业之后,我们又是如何走到一起,顺利结婚的呢?除了章娴,我又伤害过多少女生呢?
叶黎的身体依旧冰冷,那是源自灵魂的冷意,几乎冻结他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寄宿着一条毒蛇,这条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无时无刻想要给出现在他身边的任何人致命一击。
这不是恍惚的遐想,他切实地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宛如一个强行入侵他的身体的另一个邪恶意识,无休止地试图压制他原本的意识,彻底控制他的身体。
是何思语一直守在他身边,用最温柔的善意,将这条毒蛇死死压制。
叶黎忽然想到,何思语在面对丁伟时,毫无反抗之力的主要原因,极可能是因为藏在他体内某处的这条毒蛇在作祟。
叶黎闭上眼,脑袋传来的肿胀感与疼痛感还未退去。
似乎他的大脑现在尤为活跃,只要他能忍住痛一直想,便能想出很多早已以往干净的事情。
***
2009年9月,蛰城外环西侧,蛰城管理学院。
叶黎拉着沉重的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站在校门外,无视那群笑脸相迎的学长、学姐,盯着门外的石狮子静等。
9月是开学季,而蛰城西外环是一座大学城,总计伫立六所高校,其中包括两所大专学校,一所三本大学,两所一二本大学。到了这个时间,大学城内各条街巷车水马龙,士农工商活跃,新老大学生摩肩接踵,喧嚣鼎沸非凡。
叶黎的眼角余光看到了至少十个姿色卓越的美女。但他没抬眼,像眼前的石狮子一样安静、沉默。
他从上午十一点一直站到下午三点,足足四个小时,除了偶尔身体僵硬了,原地走动几步,便又回到石狮子前,尤为耐心地等待着。
“黎,我和你说了,要下午三点左右才到学校,你一直在等我吗?”
某一刻,一个清越如雪的声线从他背后响起。
叶黎回过头,看到笑靥如花的何思语。
他不说话,微微弯腰,拉着行李箱便向学校里走。
何思语快步追上来,掏出纸巾擦他的额头,莞尔道:“你的额上全是汗水。”
叶黎依旧不说话。
何思语问:“你等了我很久吗?”
叶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冷冰冰说道:“你是我的什么人吗?我应该等你吗?”
何思语甜笑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当然,你不该等我,应该我等你。”
叶黎道:“不要自作多情。我站在校门口不是等你,只是想知道你这烦人的女人到底还来不来报名。”
何思语问:“你希望我早点来报名?”
叶黎冷声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来。”
何思语嫣然道:“那可不行。如果我不来,你被别的女生抢走了怎么办?”
叶黎道:“我记得你很早以前对我说过。我可以不等你,和其他女生交往也是很好的。”
何思语点头道:“我是说过这句话。”
叶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准备在这个学校多谈几个女朋友。待会我报了名就去附近的街道看房,以后能省去不少开房的钱。”
何思语欣然道:“这很好啊。但是——”
叶黎问:“但是什么?”
何思语道:“但是我要和你住一起?”
叶黎冷声问道:“凭什么?”
何思语道:“我可以做饭给你吃啊。”
叶黎问:“是不是我带女朋友回去睡觉,你还可以给我们添被子?”
何思语重重点头道:“是的,万一你们着凉了可不好。”
叶黎冷冷地盯着她,片刻过去,讥诮道:“你真的贱到骨头里去了。”
何思语掩嘴笑。
叶黎问:“我说了很好笑的话?”
何思语会心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人啊。你说我是好女人也行,贱女人也行,我听了都开心。”
叶黎不说话,循着学校里各个新生报名指示牌,很快找到报名地点。
排队交钱报名后,他收到发票单子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单子,其中一个小单子上清楚写着,他被分到了销售管理专业的三班。
何思语在排在他后面。
他在楼外等了一会,直到何思语出来,才拉着行李箱向外走。
“黎,我们的宿舍楼在那边!”
何思语叫住叶黎,伸手指着大楼左边的一条林荫道。
叶黎道:“我又不住校。”
何思语问:“那你现在去哪里?不找辅导员报到吗?”
叶黎道:“我现在要去找房子,然后吃饭睡觉,准备应付明天的开学典礼与军训。”
何思语问:“你被分到几班了?”
叶黎道:“三班。”
何思语开心地拍手道:“我也是三班。”
叶黎冷声道:“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何思语道:“你去找房子吧,我去找辅导员报到,问问晚上有没有什么小班会之类的安排,之后去找你。”
叶黎问:“你找我干什么?”
何思语道:“和你住啊。”
叶黎盯着她身下的行李箱,淡淡说道:“既然你要找我,先把行李箱给我,别拉着它浪费力气。”
何思语惊喜道:“你在担心我?害怕我累着?”
叶黎冷声道:“我担心的是,你的箱子里藏了刀,趁我不注意捅死我。”
何思语掩嘴笑道:“黎,你连撒谎都不会了。”
叶黎厉声道:“那你给不给我?”
何思语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肯定不能给你增加负担,让你累着,但同时也不能让你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黎皱眉道:“你在讲笑话?我会为你生气?”
何思语双手向前一推,便把行李箱推到叶黎面前,很是开心地说道:“你一点也‘不生气’,我现在就把箱子给你,里面全是我要换穿的衣服,文胸和内裤都有,你要检查就检查吧。”
叶黎拉住她的行李箱,转过身就走。
蛰城是大城市,哪怕外环地带也尤为繁华,而大学城这边,虽然人流量比不得市中心,但繁华程度也远超许多经济繁荣的县城。
叶黎走着,穿过人流密集的主干道,转入蛰城管理学院的后街,便好像走入了一片新天地。
这是一条目测超过一千米长的长街,街道两旁陈列形形色色的商铺,各种餐馆、服装店、书店、水吧、网吧、娱乐室等等等店子应有尽有,而街道上的人流极其夸张,挨山塞海,张袂成阴。
叶黎随人流涌动着,逐一看过街道两旁的店铺,最终看到一栋四层楼高的平房,一楼的门梁上挂着“开心厨房出租房”的彩色牌子。
叶黎毫不犹豫走进平房,找到房东询问租房事宜。
六百块一月,一室一侧,家具较为齐全,有空调,客厅与厨房公用,水电气费自付。
叶黎大致看了房子,空间比高中时期的租房还要小一点,可能在十五平米左右,但内部陈设很齐全,有床铺,床头柜,衣柜,小茶几,小凳子,电脑桌,而且靠窗的帘外还连了一个小阳台。
叶黎认为这个租房很不错,暂时找不到太明显的瑕疵,足够他和何思语居住与活动,便直接签了三个月合同。
待房东离去,叶黎打开两个行李箱,将箱子里的衣物分门别类,单薄的衣物都叠好,整整齐齐地放进衣柜,厚实的外套便用衣挂挂在衣柜内部的横杠上。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有仔细查看何思语带来的衣物,似乎她很喜欢白色,大部分都是月白色或葱白色的,连文胸与内裤也都是白色的。
没多久,何思语的电话打来了。
她说辅导员今晚没有安排,只不过我们不住校的学生要去她那里做一个登记。
叶黎便不满道:“这辅导员有病?住校学生做登记还差不多!”
何思语莞尔道:“我已经帮你登记过了,所以你不用再来学校。”
叶黎道:“我在学校后街的开心厨房出租房,你来找我吧。”
何思语来了租房,然后时间好像倒退回了高中时代,他们入往常一样,吃饭、洗澡、聊天、睡觉,只不过现在叶黎已经不打地铺了。
次日开学典礼,两人都有出席,下午便是军训总教官的军训演讲,之后分了方阵。
男女生的方阵会分开,叶黎看不到何思语,便没心思军训,早早地回了租房。
再往后是长达半个月的军训,叶黎隔三差五闹中暑,屡屡被教官说教,最后却也成功通过了军训。
而何思语才来学校报到半个月,便已吸引大部分男生注意,有了追求者。
对此叶黎完全不放在心上。
大学的正常行课快开始了,何思语问叶黎想加什么社团。
叶黎原本不想加社团,但何思语告诉他,加入社团有好处,不但加分,而且有机会认识更多美女,可以打发不少无聊时间。
叶黎冷冷说道:“时间不是用来打发的。”
他说完这句话连自己也感到惊讶。
何思语则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时间不是用来打发的,又是用来干什么的?争分夺秒学习,不断完善升华自己?
叶黎不觉得自己有这样强大的觉悟,所以时间还是用来打发的好。
何思语介绍了很多社团,比如民族服装社,民谣社,绘画社,古筝社,全都是与古典文化有关的社团。
叶黎对这些源远流长的古文化不感兴趣,但又不知道还有哪些社团,一时说不上话。
但没多久,他想起军训时在离大操场不远的小广场上,有一群非常活泼的学长时常蹦跳着玩轮滑,便随口说道:“加个轮滑社来玩玩。”
何思语拍手道:“好的,我也加入轮滑社。”
至此两人都成了轮滑社的社员,为此还买了两双质量上佳的轮滑鞋。
叶黎在轮滑这一块很有天赋,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在技术上超过了许多老社员。
何思语便有些笨,经常摔倒,之后摔怕了就不玩轮滑了,而是站在广场边缘看叶黎玩轮滑,不时开心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