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咦，秋叶这孩子怎么没有同来。”

杨氏笑眯眯道。

昨晚府中的家丁跟她汇报过，里头动静可不小。

“额，秋叶昨夜偶感风寒，有些不适，故而让她多睡会。”

杨武睁着眼说起瞎话。

“好吧，方才管家跟我说，你跟马邑县的王、郑两位士绅借了银子、田地租种，那片土地好像都没什么出产，咱家附近不是有五千亩军屯田吗？”

杨氏点到为止，没有再打趣，转而问起田地之事。

“这个，其实如今田野荒废，除了干旱少雨，还有人为因素。”

“何意！”

“朝廷不重视民事，水利不通，缺乏灌溉设施，如果交给我，我有把握让一大半荒田变成良田。”

“我儿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杨氏突然有些看不懂这心头肉了。

她也听了府中老人所述，怎么这小儿子，坠马摔了头部，还能因祸得福，撞开了窍。

“孩儿平日娴读武经七书、对于气候、地理亦有所钻研，而五谷之物，与气候息息相关，“武备志”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其中水利枢纽、气象、对农田有着极大关联，早在东汉末年便有屯田练兵……

“好了好了，娘亲不懂这些，我儿没有胡来，就好！”

一会功夫，杨氏被杨武有鼻子有眼的话术弄的云里雾里，打断道。

“如今天灾人祸的，可得好好屯住口粮，不可胡来，你先前在堡中做的那些善事，为娘很是高兴，这老天也确实不长眼，北地干旱，南方洪涝，苦了咱军户子弟，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多陪陪秋叶这孩子，为娘要念佛经了，让我清净清净。”

“好的，娘亲，孩儿先回去了。”

“春芽你觉得少爷，是不是在说谎！”

杨武的身影走远后，杨氏对着身旁一婢女问道。

“这个，观少爷所述，确是胸有成竹，不似胡编乱造。”

“而且少爷做的那几件善事，足以证明有仁义之心，重实务，不是夸夸其谈之辈。”

这名叫春芽的婢女，对杨武所作所为亦有耳闻，一旁说着好话。

“那就好！”

“唉，我儿长大了，我都有些陌生了。”

杨氏听完，心里微微踏实了些。

“小虎今日可消停些了？”

“老夫人，小虎少爷还跟往日一样，不肯吃饭，嘴里喊着想娘亲！”

春芽犹豫了一下，说道。

“唉，我那大媳妇就是犟，害的我这大孙子连祖母都不亲了。”

“老夫人，等小少爷年纪大些就好带了。”

“我那傻媳妇，商人之女就是没见识，老爷这官位确实是长子长孙继承，可小虎这般年纪，如何坐的，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虎儿还不知道被她教成什么德行。”

杨氏一想起自己大媳妇曾赌气带着孙儿回娘家就头疼，要不是她盯着，孙子都要改娘家姓了。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杨氏感慨连连。

小虎娘亲与杨武的矛盾还是因为继承问题所引起，商人本就逐利，而小虎的外祖父生的都是女儿，既然继承不了百户官身，自然就打起外孙主意了。

老杨家自己世代下来也是独苗苗一二个，人丁稀薄，自是不答应。

之前带孙子、小女儿住在州府，也防了小儿子一手，武人世家成长的人，都有股子狠意，做祖母的，自然希望人丁兴旺，要是杨武因为大媳妇的不和睦，对侄儿起了歹心，做出有背人伦的傻事，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快，放开栅栏，那是百户大人！”

军营角楼上，韩大山眼尖，见一骑尘土袭来，很快发现了上面的杨武，连忙命守值军士将木栅栏移开。

“擂鼓集合，本官今日要练兵！”

跟韩大山打了声招呼后，杨武翻身下马，来到校场高台上。

咚咚咚~

随着鼓声渐渐响起，校场外十几间排成一排的营房内，走出三十几名破烂鸳鸯战袄打扮的士卒。

杨武手里拿着军籍花名册，眉头紧皱。

杨家屯军堡在册正丁实数六十一人，其中家丁就占了二十人，军堡只有一个东城门，除了值守的八人其余三十三名正丁都在这里，一大半都是四五十岁的老人，胡须发白，弯腰驼背的，此时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二、三十岁的壮丁只有十二人。

杨武总算知道大明后期为什么打不过后金、蒙古人了，能与之势均力敌的只有各个武官的少量家丁。

缺少青壮年轮换，战斗力肯定一年不如一年，加上天灾、上级腐败，哗变帮着后金打自己人也正常了，都是为了口饭吃，没有国的概念，那些倒戈的边军打起自己人个个一把好手。

眼前这些正丁身板一个个的，还不如府中养的十几名家生子壮实，随时可以替职成正丁家兵，不由庆幸，等那五十名军户少年，五十名民户少年吃养一两年，就可以换个面貌了，这些上了五十岁的老弱，该退休的退休，抱孙子的抱孙子去。

“所有人，从今日起，每天训练俩个时辰，晚饭口粮管饱，本官私自出。”

“先从跑步开始，围着校场慢跑五圈，然后每个人都要练习枪术、刀盾、箭术，年轻的还要训练骑术，韩大山，你负责开始演练！”

“诺！”

韩大山见状，躬身领命。

很快，校场尘土飞扬，才慢跑了两圈，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壮汉，其余都是气喘吁吁。

杨武看着这些正丁的身体素质，实在无法入眼，这些正丁也只能守堡，打打顺风战，野战还得靠有武艺的家兵。

武官的私人武装，家丁、个个吃穿用度不愁，训练度没有落下，才能做到弓马娴熟，个人武艺彪悍，当然，人数多了，武官也养不起。

目前人手有限，只能难为这些老人家了，杨武颇为感慨。

古人的寿命平均在五十岁上下，卫所军户，连老弱都算上才能足额，没有战斗力的穷兵黩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