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楚桐看起来比以前沧桑一些了,但也稳重多了,只是他眼中的那点豪放,一直都在。
“桐郎,对于皇上要灭灵虚国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曲毓琬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谈起了正事,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钟离楚桐望着桌上跳跃的烛光,沉思许久。
“玉琬,无论如何,我觉得去灭人家的国都是不应该的,更何况,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只是目前唯一的证据指向灵虚国而已。”
“你也这样想?”曲毓琬没想到,钟离楚桐竟然是这样想的。
“天下,还是那个天下,人间,却不是以前的人间了。”钟离楚桐看着曲毓琬,她倒是没什么变化。
“世人皆苦,我这一路来京,看见的就是饿殍遍野,可是皇上想的却不是让百姓吃饱饭,而是大肆远征,去灭一个神秘岛我们都不知道情况的国家。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我们对人家一无所知,皇上这不像是要灭灵虚国,我看他想没得是大周才对。”
曲毓琬心中愤懑,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李元。
钟离楚桐这几年坐着可有可无的鸿胪寺少卿,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去清楼,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想起玉琬,想起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关心政事,恰恰相反,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寻找外放做官的机会,奈何钟离长青眼见大周一日不如一日,根本就不让儿子离开自己。
“玉琬,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钟离楚桐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对当下时局的看法。
京城里的官员们不是不知道李元的昏聩,只是大家都是大族世家,动辄就是上百口的人命,谁活着不好,非要去撞李元的枪口?
再说了,就算是大周真的亡了,她们也还是贵族,新来的帝王总是要用人的,所以大家都存着侥幸,得过且过。
唯一和李元杠的谢崇阳老将军在殿上谏言后,被李元又是哭诉又是辱骂,他气不过就抑郁而终了。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没人再去拿自己的命唤醒装水的李元了。
所以这次李元想要远征灵虚国,大家也不说什么,武官们大不了装个无能,跟着去溜一圈就行了,谁会真的去为一个昏聩的君主送命?“桐郎,假如有一天,我成了那个弑君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曲毓琬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钟离楚桐就算不赞成,他也不至于去出卖自己。
“若果你能让天下人吃饱饭,你就去。道,早就不在皇上的心里了,又谈何大逆不道呢?”钟离楚桐剪下过长的烛芯,原本跳跃的火光稳定了下来。
“那你现在可以对我讲讲你对灵虚国的看法吗?只要是你知道的,我都需要。”曲毓琬马上就要去灵虚国,了解的越多,到那里就能少一点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钟离楚桐就把自己从典籍里看来的那点儿少量的记载,和自己听到过的传说,统统告诉了曲毓琬。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终于谈完了,曲毓琬起身告辞。
“对了桐郎,你知道玉檀姐姐现在好吗?”临走前,曲毓琬问道。
“她很好,赵七郎现在是越王身边的红人,越王在京城的生意都是他打点的,三年前他就为玉檀赎身了,他们都好。”钟离楚桐觉得人人都好就自己例外。
“桐郎,你想做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但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无能为力,你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了,不能再耽搁了。再这样下去,我良心不安。”
曲毓琬说完,没有再看站在大门口的钟离楚桐,牵着青骓头也不回的走了。
“桐郎,愿你安好,愿你子孙满堂。”作为朋友,曲毓琬在心里祝福道。
钟离楚桐看着那一道背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才关上门进去了。
桌子上的蜡烛燃尽了,只剩下一对蜡泪。
“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耽搁了,我钟离家,也不能再耽搁了。玉琬,既然做不了你的枕边人,那就做你的身边人,我这一生,都将为你而战。”
钟离楚桐走出书房,回到卧房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准备上朝。
魏卿尘以一介布衣来到大殿的时候,群臣是惊讶的,也有惊喜的。
“魏大将军虽然辞官归隐了,但是我大周的虎符还是在他手里,所以此次远征灵虚国,朕特意遣赵王去请魏大将军回朝,为我大周再建汗马功劳。”李元说的冠冕堂皇,可是谁听不出来,他这是在责怪魏卿尘把持着兵权不放?
谁又听不出来,他这样说,就是想把魏卿尘推入一个对皇帝不服的无德之境地?
“所以此次远征,朕命赵王李偡为兵马大元帅,魏卿尘为军师,明日大军开拔,去灭了吃人无道的灵虚国!”李元没有询问任何人任何问题,直接宣完自己的决定后,就下朝了。
“父皇他这两年越发的独断专权,我真是担心这大周的天下,眼看着哀鸿遍野了,我其实没有心思去打什么灵虚国,更何况我们都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我们那些失踪的少女就是灵虚国的人带走的。”
下朝之后,李偡在回大营的路上对魏卿尘发牢骚。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去改变这种状况?你是皇子,有责任为天下百姓去开辟一个新的天的。”魏卿尘盯着李偡的眼睛问道。
“这我知道,可是现在什么都是父皇做主,我根本就插不上话,就连杨丞相又一次想劝父皇减轻赋税,父皇都摔了茶盏把他喝退了,我好几次都被直接撵出了暖阁。
可是它是我的父皇,我总不能谋朝篡位吧?还有太子这两年也对我虎视眈眈,我稍有差池他就在上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我一本,我现在是不敢动啊。”
李偡纯善,面多老谋深算又伪善自私的父亲和扮猪吃老虎的大哥,他耿直的性子很是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