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丁香最近在庭园中开放的时候,
那颗硕大的星星在西方的夜空陨落了,
我哀悼着,并将随着一年一度的春光永远地哀悼着。
一年一度的春光哟,真的,你带给我三件东西:
每年开放的紫丁香,那颗在西天陨落了的星星,
和我对于我所——恐惧人儿的猝不及防。
在睡梦中,夜无欢似乎被二楼吹进来的春风温柔的抚摸一下,伴着陈圆圆的体香,从梦中吟了一首惠特曼的自由诗,结果最后似乎房间气氛改变,转了调。
夜无欢仍然搂着长剑,侧脸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懒懒地睡着。
陈圆圆拿着书籍,在那里安静地掀开一页,眼眸不时瞥一瞥旁边的男纸。
——真是安静的纯真的美男纸。
“噔、噔、噔、”
陈母小心地上了二楼,左手拿八卦镜,右手拿黄符纸,蹑手蹑脚,好像从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提心吊胆害怕要被家里老爷们打一般。
陈母一咽唾沫,这是勇气的唾沫。
陈母见陈圆圆正在翻书,夜无欢像只沙皮狗般歪着脑袋对着自己的闺女。
‘小白猿!今个我非得看看你是人是鬼?’
陈母慢慢举起八卦镜,然后对准夜无欢,脸庞慢慢歪过去,想窥探躺着的夜无欢一番。
“娘,你——”
“唰——”
不拖泥带水,陈母将八卦镜藏在了背后,转身冲陈圆圆失落一笑,真是不甘心。
“嗯——”
夜无欢也听到了动静,一下子抬起头,握着长剑,抬头看看陈母,见其背手在后,便回一句:“岳母,大米过会儿就到了,你不要着急。”
陈母随机应变,暗想: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怀疑他是鬼附身。
陈母笑一句:“无欢,你……该下去帮忙吗?你在上面干嘛?圆圆在这里读书罢了,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陈圆圆回一句:“娘,没事。今天无欢可能累了,让他在这里休息一天吧。”
“女儿,你不要惯着他,小心以后被他欺负。”
夜无欢用手肘撑住桌面,托着脸颊,慢悠悠回一句:“岳母,有句话说,听媳妇话没错,您老还是下去吧!我在这里可以陪圆圆聊一些星星月亮,诗词歌赋啥的。”
陈母拿着八卦镜和黄符纸,本来就不得劲,正想找个台阶离开,便冲夜无欢吩咐一句:“臭小子,你可不要乱来,只——聊些诗词歌赋就好。”
“知道了,都不知道您老担心啥?”夜无欢又打了个哈欠。
陈母忙趁机往后转身,接着往楼下走下去。
夜无欢打完哈欠,好奇地看着陈圆圆读的书籍,原来是骈文集。
故而,夜无欢坏笑道:“《滕王阁序》,纵然华美,但我不喜欢。因为那是失意之人所做。”
陈圆圆低声问一句:“那公子喜欢什么?”
“哎!宋词!尤其是晏几道的那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亦或者,柳永的那句,杨柳岸,晓风残月,再或者,辛弃疾的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陈圆圆见夜无欢将下巴垫在剑柄顶端,语气带着一股子小风流。
便打断道:“公子,你喜欢的好多。难怪人家说,公子——多情呢!”
夜无欢见陈圆圆有些担忧之情,便笑道:“圆圆小姐,我非小李杜那种多情,而是大李杜那种多情。”
“此话何解?”
“小李杜都是爱情,大李杜都是天下,我多情于天下。”
“那——圆圆呢?”
夜无欢顿时尬一下,转而笑……笑:“当然也多情于圆圆小姐。小姐难道没听说,名花倾国两相欢,这美人和天下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陈圆圆顿时放下书本,转而低头羞笑,不多言语。
夜无欢眼眸一转,然后鼓着腮帮子瞅着那本书籍,也不言语。
片刻。
陈圆圆侧脸看了下夜无欢,但见其发丝披在背后,额头中分刘海洒脱,不过嘛,在头上加一对鼠耳朵,鼻子加个黑球,嘴巴咧着笑一下,便像只出了洞,找不着粮食的可怜小仓鼠。
其实,夜无欢也确实如此,而陈圆圆就是他要找的粮食。
陈圆圆见夜无欢不言不语,便开口一句:“无欢公子,我惹你生气了吗?你干嘛不说了?”
夜无欢摇摇头,就等着她问话,接着叹一句:“小姐博览群书,不知能不能为无欢找一首词的下阙呢?”
陈圆圆温婉一笑:“但讲无妨,圆圆一定为公子想起。”
夜无欢嘴角顿时一笑,而后站起来,转动长剑,潇洒地往打开的窗户边一走。
外面的天空,见云气萦绕于九天,太阳依旧朦胧着被云气遮掩。
而高大的城墙则隐约可见。
陈圆圆只凝视夜无欢侧脸。
夜无欢顿时转身,笑一笑,然后扛着长剑,道一句:“小姐,有位古人写了一首《浪淘沙》,我觉得他写的不错,所以,请小姐帮我想一想,到底是谁写的?”
“公子,你说吧。”
“好啊,你听好了。上阙为:
恣意卷风帘,微有清寒,隔窗远看九嶷难。”
陈圆圆顿时一脸懵。
夜无欢继续看看窗外,转而继续道:
“青涩逐消愁味淡,别样华年。”
陈圆圆顿时放弃之,因为她真不知道。
“圆圆小姐,你一定帮我想想这位古人写的下阙。”夜无欢冲陈圆圆拜托一句。
陈圆圆抬头,不好意思道:“公子,圆圆也不知道。但圆圆一定帮公子回去查阅之前古人写的宋词,回头告诉公子。”
夜无欢放下长剑,脉脉眼眸,温柔一句:“那就多谢圆圆小姐啦!”
“夜——无——欢!
你这个小混蛋,给我——下来!”
楼下陈母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向上发出冲天一吼。夜无欢知道大米已经送到,便对陈圆圆道一句:“圆圆小姐,你自己看书吧!我先下去啦,你不要下去,知道了吗?”
“嗯。”
夜无欢立刻拿着长剑,赶紧往楼下而去。
陈圆圆则拿起书籍,皱眉紧锁,小嘴巴憋出一句:“恣意?微有清寒?九嶷山我知道,舜帝死亡的地方,屈原的《湘夫人》也有九嶷山兮并迎。
青涩逐消,别样华年。哪位词人的情感这般忧郁而又豁达?”
陈圆圆为之思索,转而喜欢之。
楼下,夜无欢一溜烟来到了气呼呼的陈母跟前,看着门口的五个扛着大米袋的乞丐,小声一句:“岳母,大米送来了啊……”
陈母眼神仿佛要吃了夜无欢,瞪着他,咬牙一句:“混……小子,你竟然学会仗势欺人啦!拿着长剑不帮人,还威胁要饭的给你去扛大米,你长能耐了?
看我,看我……不打死你?”
胡伯立刻阻拦,低声外加使眼色。
“东家,不用八卦镜,这小子……绝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