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农民起义,倭寇横行,白莲祸乱,妖魔遍地,可谓民不望生,然江南一带却因为地理位置,得以短暂安稳。
大概辰时过去,乌云总算消散,阳光露出了它的笑容,照耀残破的南赡部洲大明土地。
苏州城的人儿又开始了一天的行走生活,城墙边或者酒楼附近的乞丐们正瞅着面前的破碗,凌乱脏兮兮的头发遮盖了他们原来的脸庞,仿佛一位位思想者,充满了哲学家的气息。
但他们比哲学家更食人间烟火,开口就是一句:
“打发点啊!”
“行行好啊!”
“多谢老婆婆,您长命百岁!”
“呸!有钱都不给的胖猪,留着去逛窑子吧!”
苏州城,西。
陈家米铺。
陈母摸摸额头,手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着柜台,胡伯招呼着客人,别看胡伯说话慢吞吞,但现在的客人要的就是慢吞吞。
庄稼种完不知道干什么的年月,在商铺消磨时光,还能听点外面的乱贼消息,回去也能和家里人扯一番。
“客人啊!我们这可是上等的江南水乡米,从苏州城往南一千里的云田送来的。”胡伯喑哑的嗓音,带着点磁性。
“我们知道,但我们买不起这种米。胡伯,讲点好玩的。”
“你们一群姑娘媳妇的,想听什么?老汉——也就知道些木驴、猪笼啥的?”
“嗨!你真是老不正经。”
“呼——”风一般潇洒的男人。
掀起了柜台的账本,让发愣的陈母顿时惊醒一下,仿佛打了个机灵。
顿时一看过去的男子,喝:
“小白猿!你……你站住!”
“小白猿?”
“谁是?”
姑娘媳妇们立刻转头四处寻找,猿猴没找到,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倒是有一位,还带着一把长剑,真是江湖俊少侠。
胡伯瞅了瞅夜无欢,对姑娘媳妇推销一句:“啂!就是他喽!”
“哎呦!公子也来买米的吗?”
“好俊俏的公子啊!”
……
陈母顿时走过来,白一眼,赶走一群鸡鸭鹅般,道一句:“去去去,都一个个有汉子的,还上赶着贴小白脸?”
“呦——陈母,那你这是?”对方不乐意陈母说辞。
陈母回答:“这个小白脸是我的伙计,我问他话呢!”
然后冲夜无欢质问:“小白猿,你回来这么早干嘛?”
“放心吧!五袋大米几个时辰就能扛回来,现在我上楼陪陪圆圆去,岳母,你自己忙吧?”
说着,一溜烟往二楼走上去。
姑娘媳妇可热闹起来:
“陈母,你真是会给自己挑选女婿,兵荒马乱的年月,找一个又俊美又会耍剑的。”
陈母则哼笑:“俊美那是白猿变的,耍剑?那是耍贱吧!”
说完,陈母又拿着鸡毛掸子回到了柜台,继续无尘而扫之。
姑娘媳妇顿时傻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
“姐妹们,付完钱赶紧走,省的有人拿着宝贝不当宝,还摆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给咱们气受。”
“三姐儿,你说的对,咱们买完米,去西街的裁缝铺,调戏那里的兔爷去!”
“走——哈哈……”
乌央乌央的,姑娘媳妇付完钱,几十个铜板放在了柜台,陈母也不数,她知道这群娘们肯定给不够,但也不会少太多。如此,下次还会光顾。
倒是目送女人们离开的胡伯骂了一句:“一群欠‘推车’的泼皮妇人!”
“踏——”轻轻地来啦。
“陈母!给我十斤糯米,要足够啊!不能掺和黏米!”
原来是林道长的声音,听这句话,陈母立刻喜上眉梢,因为她的顾虑有解决的方法啦。
“林道长,您来了。”
“您?呵呵。”林道长摸摸胡须,略带看一位老谋深算的女妖精的眼神盯着陈母。
“什么事?”
胡伯秤着十斤糯米,转回身面对着林道长,真老汉遇老汉——兔「two」爷。
“还能什么事?用你会的本事帮我东家一下。”
林道长冲陈母一句:“贫道从龙虎山学艺,也就会抓妖驱鬼,这米铺之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陈母立刻拉过来林道长,靠近他的耳朵小声一句,还抬头看看楼梯,生怕夜无欢下来。
其实,夜无欢已经趴在陈圆圆的身旁睡着了,而陈圆圆一直在读书、看一眼夜无欢,读书、看一眼夜无欢……
但夜无欢却剑海“滴答滴答”,甜蜜地笑着,倒是惹得陈圆圆遐想了一番。
也不由跟着甜蜜一笑。
林道长不耐烦一句:“陈母,究竟有何事?”
“我给你说,我——我怀疑夜无欢是——鬼!”
“无欢公子?鬼?”林道长一听,又瞅了瞅陈母,慢慢回一句:“陈母,你今天忘吃药了吧?”
陈母立刻推开林道长,气一句:“我为了我女儿的安全着想,你是不是收了那个小白猿的礼物了?帮他做遮掩。”
林道长摇头,而后慢慢解释:“陈母,所谓民有五方——
东出少阳,日月所出,山谷清,其人佼好。
西方少阴,日月所入,其土窈冥,其人高鼻,深目,多毛。
南方太阳,土下水浅,其人大口多傲。
北方太阴,土平广深,其人广面缩颈。中央四析,风雨交,山谷峻,其人端正。
……”
陈母立刻臭脸,问:“你说这些干嘛?”
胡伯提醒:“东家要你的法宝,试探一下……小白猿。”
林道长为难,继续说:“听我说,陈母。
南越巢居,北朔穴居,避寒暑也。
东南之人食水产,西北之人食陆畜。食水产者,龟蚌螺蛤以为珍味,不觉其腥也;食陆畜者,狸兔鼠雀以……”
陈母一扣鸡毛掸子,怒道:“你哪那么多叨叨叨?”
林道长本想以‘五方人民’说为夜无欢辩解,但陈母似乎懒得听。
便只叹气一句,从怀中掏出一块八卦镜,而后念念有词,冲八卦镜一指,一道金光进入了。
再掏出几张黄符纸,递给陈母,道一句:“你用这个八卦镜照一照他,若是鬼,在镜子中显出原形,你就用黄符纸趁他不注意,贴在他身上,他就不能动弹,几个时辰就会烟消云散。”
陈母赶紧拿过来,收好,再问一句:“那要是没显出鬼,也显不出人呢?”
林道长接过胡伯的十斤糯米,而后笑呵呵一句:“那恭喜陈母了,您女婿高贵的八卦镜都不敢显露他的真身,未来会是位与天同辉的大人物。”
林道长说完,提着糯米就急着离开。
陈母先是一愣,接着又一喊:“胡伯,他还没给钱呢?这两样东西休想抵全部米钱。”
胡伯快步追过去,拉着林道长,声音喑哑道:“额,林道长,你可不能这样,这米钱——”
“米钱等我抓妖回来再给,我又不拖欠。”
“呵呵,我也知道。我出来,只不过想给你说一件……一件……”这个时候,胡伯突然脑袋又不灵光起来,毕竟比林道长大了十岁,都六十了,在明末那时候算是行将就木。
林道长有些着急,推下胡伯的手,往前走,回头一句:“我抓妖回来再听你慢慢说!”
胡伯使劲想了想,看着林道长已经离开,不由地叹一句:“哦。我要说——要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如今,人命都不是大事。”
胡伯无奈转身往米铺走回去。
陈母则左手八卦镜,右手符纸,一阵阵阴笑:“嘿嘿嘿……小白猿!还收拾不了你?”
胡伯顿时被吓了一跳,自顾自的收拾米铺,嘀咕一句:“老老少少,都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