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低,品味高,有什么用?”书斋老板一下子收起一幅美女洗发图,转而对面前背着书篓的书生打扮男子讥讽一句。
男子依依不舍,且颇为难过地转身,猛然看到走进来的陈圆圆,顿时脸上浮现巨大的笑容,乐一句:“她比画中女子还美哎——”
顿时,一双‘恐吓吓’的眼睛瞪住了书生男子,而且居高临下,怀中一把长剑。
书生男子顿时一咽下唾沫,而后慢慢道一句:“不好意思,仁兄,对……您的夫人冒犯了?”
转而夜无欢站直身体,然后仔细打量下书生,倒是长得很秀气。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夜无欢道一句:“你……认识圆圆小姐吗?”
书生男子看一眼陈圆圆,道一句:“不认识,刚才观得一幅美人出浴图,那画中女子长得十分诱人,而面前这位小姐她——”
‘嗖——”夜无欢一把将书生男子扔了出去,书篓连同人儿一起趴在地上。
书斋老板拱手一句:“多谢!”
夜无欢持剑还礼,一句:“小事!”
陈圆圆低头走到夜无欢身边,只羞笑而不敢言语。
书斋老板姓董,董老板顿时一瞧,乐呵一句:“哎呀,这莫非是陈家的圆圆小姐?”
陈圆圆点头,回一句:“董伯父,家父在世之时,常提醒你。”
董老板笑一句:“是嘛!陈老狗,哦——得罪了,你爹好狗,这是我给他取的外号,他也给我取了,叫董蛐蛐,呵呵,我们俩心心相惜,那可是一根绳的蚂蚱。都怪你娘和你婶子,一个怕狗,一个怕虫子,我俩又都是妻管严,哎——苦命喽!”
夜无欢倚靠柜台,笑一句:“耙耳朵!”
“什么意思?”
夜无欢模仿四川话:“妻管严的喽。”
董老板摸摸胡须,笑一句:“你小子别高兴,圆圆温柔,肯定管不了你。你是——母管严!哦,用你的那句还给你——就是,耙老耳朵!
母管严的喽!”董老板回以四川话。
陈圆圆表情带笑,温柔娴静,但仍开口道:“董伯父,娘让我们来买把扇子,至于其他的,还请不要多说。我娘,很……开明的,只是怕狗而已。”
董老板爽朗一笑,然后将画卷放回柜台,而后指着旁边的扇子货架,道一句:“那边都是文人扇,有的是苏州才子唐伯虎和祝枝山画的,价格高点。西门德画的,便宜点,也很好用。”
董老板非常认真地给陈圆圆介绍,而后打量一下夜无欢,笑一句:“圆圆,这位公子是?”
“哦!夜无欢!”
“幸会,幸会。在下董不东,叫我老董,或者董老板都行。我观公子相貌潇洒倜傥,手中持剑,非文人——”
“略懂点,略懂点。”
董老板顿时摸摸胡须,突然灵机一动,拿出刚才的美人出浴图,笑一句:“既然公子略懂,便题诗一首如何?若是好,在下免费送你一把,一把西门德画的扇子。”
‘你干嘛不送唐伯虎的?’夜无欢只端详董老板手中画卷,并未打开,便笑一句:“也可。反正,这一钱银子能省下来,我……也能照顾圆圆,不是吗?”
“傻小子!一钱银子你就要养这么个大美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董老板哈哈一笑。
陈圆圆低头,轻声一句:“无欢公子,不要闹了,我们还是买完回去吧,我娘会等着急的。”
“不用急,很快的!”夜无欢慢慢走到桌子旁,而后拿起毛笔。
“董老板!请——”
董老板一笑,顿时握紧画卷木轴,继而打开了画卷。
瀑布一般落下。
夜无欢仔细一观察画卷中,那美人儿正侧身以洗发,姿态颇为优美动人,身穿薄纱,蹲在河边石头上,真是含羞又含情,好高明的画工。
再一看落款——文征明。
哦——江南四大才子之一,沈周的高徒,难怪了。
夜无欢执毛笔,点墨染,而后笔尖墨水刚要触摸画卷宣纸。
陈圆圆小声一句:“无欢公子,不——
想好了,落笔无悔。”陈圆圆停顿后,提醒一下。
夜无欢只毛笔尖一戳宣纸。
陈圆圆便心中打算,在之后,连同这张画也买了,但母亲肯定会责怪的。
夜无欢右手执毛笔,模仿宋微宗瘦金体写的‘字有骨,形潇洒’,寥寥几句,一蹴而就。
而后收笔,一句:“多谢董老板的扇子,在下不客气了。”
忽而。
陈圆圆刚要看得那几个字,但夜无欢一手拿货架上的文人扇,一手拉住陈圆圆的手腕,瞬间腾飞离开书斋。
陈圆圆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儿?夜无欢一股脑将其拉着快步回去。
‘不能在圆圆面前丢人!董老板,对不住了!
回头儿,我赚点钱,赔偿你!’
周围的人看着一修长身材剑客拉着如花美人,走得匆忙,皆为之让路。
书斋外,西门公子,也就是当地的举人老爷——西门德。正躬身领着一位四十多岁妇女,往书斋走进去,此女子形容,那便是‘钱夫人!’。
“西门德啊!我听说——你被秦家小姐给拒绝了呐?怎么个?叫我这个知府夫人来书斋做啥?夫人我,是个练武的,可不懂你们这书书画画的。”
西门德一躬腰,笑了笑。
‘要不知府大人服服帖帖呢,刚一见知府大人,鞋拔子脸又躺平了。’
西门德笑了笑:“知府夫人,看在您是我三表姑的外甥女的二大爷的女儿的份上,您帮侄子一把吧。”
庄夫人笑了笑:“西门德!你就算我亲儿子,那秦可雨……老娘能惹得了吗?郭风是谁不知道?我看,你也就算了吧!名门小姐还有很多呢!再说,她秦家那是因为太傅才有富贵荣华,等哪天太傅死了,她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西门德再一请:“庄夫人,小侄就喜欢秦家小姐。”
庄夫人摇头,一笑:“罢了!那秦可雨我也见过。倒是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听说品行还和她传闻中的姑姑一样。”
“容貌也相似,要不,太傅能那么疼她,把她当亲女儿一般。”
庄夫人往书斋一进去,笑一句:“我答应你!但你把我叫书斋干嘛?”
西门德一乐,冲董老板一喊,毫无刚才的卑躬屈膝,这一句:“董老板,给庄夫人看看我给她准备的文人礼。”
未答。
再一看,董老板拿着一张画卷,直‘心疼’地流泪,‘气’道:“小王八蛋,你——
浣我相思发,今朝见花囚。
南国有红豆,池中唯鱼游。
这美人儿洗头发,池水里却没有画人影,只有一条小鱼儿,后面的花儿被绿草囚禁。哎,红豆相思,有道是: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相思愁华年。
老董我一辈子与文人打交道,最终也不懂他们文人的情思啊!
他该拿唐伯虎的扇子才相当啊!拿什么西门德的!他的扇子那么便宜,他就是一个‘三岁背唐诗’的,他配吗!”董老板又叹气一声。
庄夫人睁大了眼睛,拍拍西门德的肩膀,安慰一句:“别在意!这老东西……和我家老庄是一个畜生道……投胎的!”
西门德只尬笑,但心里:回去写诗骂死你这个死‘蛐蛐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