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携带龙族信物的小辈，不能打，不能杀！晗光警告着自己。

真是有怒难泄有火难发，仙尊顺势一掌拍去，把门殿“轰”然拍塌了半边，随即起身拂袖而去。

小龙急忙跟各位长老请示：“请允许我去跟仙尊说几句吧。”毫不知情一头雾水的长老们都莫名其妙，但知道晗光仙尊是个别扭性子，既然小龙没被吓跑还能往前凑就随便她了，反正他们是不会出头的。

仙尊化身流光回到自己的灵峰洞府，那里高达千仞，常年积雪，刺骨寒风，加上禁制重重，即使是山脚，也没有一个门派弟子敢擅自靠近。

小龙也无法前进一步，站在山脚下喊道：“仙尊，晗光仙尊！你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好吗？”

无人应答。

“仙尊，我知道你听得见，别躲着我啊！”

“仙尊！我在这外面喊你直到你答应让我进去为止！”

“仙尊！这里好冷啊，小龙快变成冰龙了！”

“仙尊！仙尊！你不是最最喜欢我的吗？你说过的话怎么忘记了！”

……

胡说！谁说过最喜欢你了！就你最会骗人！晗光仙尊恼怒不已，连我都敢骗！还敢追到我门前叫阵！我是这么好欺？三番两次纵容着你无法无天！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仙尊去室内取了名为“瑶光”本命灵剑出来，灵剑已经差一步就晋化剑灵，对于主人的不稳心绪也大为惊奇，周身发出一圈淡淡光芒，仿佛要安慰一下怒火冲天的仙尊。

他手持灵剑急冲冲就要下山去教训这个胆大妄为惯常坑蒙拐骗的可恶断袖，哦不，人家真是个女子，雌龙，不能算断袖。刚刚还差点被她那无辜眼神凄惨身世所骗！甚至还觉得她纯澈明快！差点，差点又同意她留下来了。

刚一脚迈出门外，听到她在禁制外喊叫的最后一句“喜欢”，又是羞耻又是惊怒，身为女子，没羞没臊，怎么敢在这种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话来！

仙尊并不知道，真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外百米走过，都怕不小心触犯了这位大能。据说以前有位弟子貌似觊觎仙尊，经常徘徊在仙尊灵峰脚下，结果被送进戒律堂就没出来了。

仙尊转念一想，觉得在山脚教训这厮可能会引来更多人围观，就解了禁制放她上山，盘算着要在洞府外面打起来会不会伤到自己刚刚种下的一棵九眼菩提。怎么说对方也是真龙血脉，虽然差他几个大境界，但龙身是万界最强，即使是，呃一条一米长的小龙也不可小觑，况且这厮诡计多端，惯会装可怜卖凄惨。在被她欺骗多次以后即使傻子也应该变聪明，他决定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要听不要相信。

他在菩提树下盘坐，连续念起了清心诀。

小龙气喘吁吁爬上山顶时已差不多日落时分，这是因为仙尊开了门禁，却没解护山大阵，小龙这种异兽血脉最是饱受压制，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爬上近万阶梯。“原来仙尊就住在这种地方……”

小龙四周眺望，皆是冰封雪藏，跟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并无二致。“嗯嗯那边种点万年青吧，沿路最好还是种梅花，上次一起看的黄梅颜色特别好，什么时候再去深潭那边挖几棵吧。”小龙竟自顾自打算起来怎么装饰这座名为“指月峰”的灵山，丝毫没有顾忌此间主人等着抽打她一顿的心思。

当看到晗光镇定地在菩提树下打坐，白衣如云，黑发逶迤，冰雪为骨，双唇浅淡，端然一副水墨颜色，天地间静谧如斯，小龙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突然，晗光睁开双眼，精光外泄，渡劫境界的气压初开，引得地动天变异象。

小龙举手投降：“仙尊您这是欺负小辈嘛，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打架，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啊仰慕已久，相思多日，小龙是真心要拜你为师！”

“你！住口！”这厮实在是不打不成器，什么仰慕什么相思，胡言乱语，就是这样经常去调戏他人的吧，什么拜师都是谎言，纯粹来找茬的吧。

他决心让她的信用破产，手持瑶光慢慢站了起来：“不必多言，来战便是。”瑶光听到来战，精神抖擞，剑气四开。

小龙之前也吃过这瑶光的苦头，手下绝对走不过两招，连忙解释道：“仙尊！我真不是您的对手，要不给你打下手心发泄一下？就像以前那样？瑶光就不用出手了吧。是吧，瑶光？”伸出自己白白嫩嫩小手，还要一步三后退地害怕瑶光随时劈过来。

听到“以前那样”，晗光的脸更黑了。晗光仙尊意识到此时的自己陷入一个奇异的悖论：恼怒她多次欺骗他，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退让，甚至让她走近身来。

想起之前自己真是被鬼附身，相信她是女扮男装为父报仇的狗血谎言，对她多为照顾反遭调戏，日常吃饭一般的操作就是打手心，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情？到最后发现她真是个男子，还是个断袖时竟还起爱才之心。

女扮男装现在看来不是谎言，但是为父报仇绝对是欺骗，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欺负金龙王？究竟恼怒是因为拳拳爱才之心遭受反叛？还是单纯因为欺骗呢？都不是，他也说不清楚这怒从何而来，就是看见她的脸就急怒攻心无法控制。

转眼又暗暗唾弃自己，对自己的境界过于自信，只是简单检查法术丹药等痕迹，没有开天眼去看她的真身，不过按照她谎话连篇的性格，估计真身也是用什么手段掩饰了。

瑶光随便在地面一划，小龙就看见一条深达几米的剑痕，这还是晗光没有灌注灵力的状态下。

“你看，我还带着这个！师父！你收下我吧！”保住狗命为紧，她赶紧从贴身衣物中掏出一块白色水晶，上面正是晗光自己亲手刻下的“天地芥子唯微尘尔”，“你不是说来找你，就会收我为徒的吗？”

仙尊脸上的血气“轰”然上涌，涨得通红，比那雪里的红梅还要艳丽几分，此时恨不得一剑戳她个窟窿，“当时我以为你是个男子！”碍于修养，没说出我以为你是个断袖。“我不收女弟子。”他板着脸，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还真的第一次做，但还是要选择一个来坚持。

小龙疑惑起来：“为什么仙尊只肯收男子？世间男女真有那么大的分别？我可男可女，仙尊你喜欢我是男子我便做男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仙尊的脸已经烫得着火了，手中灵剑“嗡”鸣不绝，“你不要再说那个词了。”晗光开始觉得这个男女逻辑实在一团乱糟糟理不清楚了。

那个词？小龙敏感地反应出来了，是指喜欢这个词吗？

作为灵山师祖，境界和辈分都高得吓人。晗光还是在整个门派年纪最小的时候已被钦点为继承人，几千年来一直顺利历劫，直到晋升渡劫，离大乘飞升只是一步之遥，任何场合他甚至投射一个影子就能震慑三界。

一直以来，周围人是用敬、怕、畏、离的心态来对待他。唯有在凡间寻找天柱化身时遇见这么个荤素不忌油嘴滑舌的人，起初还觉得小孩有趣，后来便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在她面前反而更像个被保护太好的孩子。有时想起也很惭愧，渡劫仙尊何时这般没了颜面？

当年，小龙化身男子时候有几位红颜，他倒从不过问，甚至后来以为她真是个男子，断袖癖好也并不介意，认为做朋友当然不拘小节。但是现在知道她真是女子，那过去同时与几位男修过往甚密的事情就变得无法忍受了。果然是传闻那样，龙性好淫，男女不忌，对吗？晗光咬咬牙根。

他以前也是会为了女子的困境说上几句良心话，但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为什么可以容忍男子妻妾成群，却容不得女子三心二意。毕竟晗光仙尊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寻找道侣。

“你是不是记恨我那时一声不吭走了？”小龙小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好仙尊，求求你原谅我啦，小龙真的！再也不会那样了。那时真的有原因的。”

脸皮本来就薄的仙尊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说自己好像醋意大发？“我怎会因为你不告而别生气！”他试图挽救一下话题。“你我又没什么关系。”成功将周身温度再降十度。

小龙拦着袖子的手顿了一下，“没什么关系，是吗……”声音有点低下去。

渡劫境界言出法随，两人同时发现身上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啪”一声断了。是因果链断了吗？

小龙有些心慌，“但是仙尊你现在收我为徒，不就有关系了？”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他，昳丽无双的眉目，冷过冰霜的神情，她努力着带点些许试探性的期望。他却没有把眼光落在她的脸上。

不出意料，他一甩长袖把她的手甩开，手中瑶光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他转身进了洞府，重重关上门重重落下各种禁制，留下一句，“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