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破空声在隐仙崖上空接连响起,归于平静的隐仙崖畔站立三道身影。
陈西子默然轻语:“我急功近利,想要一举突破四轮,意外惹来山下异动,导致灵力如歧路,走火入魔差点葬身于此。”
花甲老翁于天魁声音低微,盯着崖边的万丈深渊,目光深邃,“又是山下。”
于天魁话锋一滞,将目光投向衣袍的古稀老道,“宏源师兄也察觉出了山下异动?”
宏涌老道一抖道袍,将周身附近的杂乱尘嚣尽数吹散,望着深渊目光冷冽道:“这次山下的异动极强,你们掌门师兄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于天魁长叹一声目色担忧,拱手问道:“师兄可有解决之法?”
老道人瞥了一眼画家老翁,没好气的冷哼道:“狗屁,上千年来都无人能解决此事,我怎么会有办法?”
“咦……”
宏源眼角一颤,伸手一招,十数颗散落丹药落入老道人掌心,蹙眉道:“这是从哪来的?”
陈西子晃了晃手中的古籍,“与古籍一起送来的。”
花甲老翁瞥见了古籍上的文字,虎躯一震,震惊道:“这不是丢失的……”
“这人混上山了?”
于天魁声音一震,目色陡然冷厉扫过周遭山峦,锋芒毕露。
陈西子臻首轻摇,低头看着手里的古籍,欲言又止道:“有山兽夜上飞来峰,送来这两件物品。”
“若不是他,我……我可能已经葬身此地。”
说到最后,陈西子眼神摇曳,贝齿轻咬,神情有些艰难。
对于炼气二十余年未遭遇过挫折的耀眼天骄来说,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道又一道狰狞伤疤,横在她那颗极其骄傲轻视众生的道心上。
每多说一句,就好像将那鲜血淋漓的伤疤揭开,暴露在空气中,针扎似的疼。
“嘶!”于天魁倒吸一口冷气,震惊道:“飞来峰乃是山门核心,离外山足有数百里,这人竟能驱使山兽奔袭百里,途中可以躲开层层禁制,还能察觉出师妹入魔出手搭救,如此实力深不可测。”
以执教长老身份执掌灵源宗多年的于天魁,已经将那颗单纯似水的道心磨灭了,经历几次决断上的失误,他已经杯弓蛇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于天魁遇事不得不多做思量,一定要弄明白来龙去脉才能避免宗门陷入危险之中,若非如此,他那头斑驳长发也不至于如此青黄不接……
想得多了,心思紧绷久了,思维也自然而然的跳脱了起来,极多的可能都出现在老翁的思维弧度里。
一头发丝斑驳稀疏的老翁捻须叹息道:“这人真乃高人也!”
老道人指尖碾压着丹药,泼冷水的冷哼道:“高人?”
“我看你这老秃驴是胆识跟着头发一起掉光了,见谁都是高人。”
于天魁脸色陡然涨红,看着毒舌腹黑的老道人,脸色扭曲,这灵源宗内高手不少,但唯独这老道能一眼看破他的障眼法。
‘这……这他娘的,守着这性格古怪的驴老道,日子可怎么过啊……’
身负执教重任的花甲老人极其苦涩。
老道人丝毫不理会花甲老人的苦涩,清冷道:“这人藏头露尾装神弄鬼看似神秘莫测,可经不起寻味。”
“虽说你这老秃驴见钱眼开,但还有分寸,这次借给擎延皇室秘籍虽说珍贵,但还不是我山门最顶尖。”
“这人夺书后既然敢留字,他必然明白那些秘籍的分量,他若真是世外高人定不会对这种档次的秘籍动心。”
“这么看下来,这人算不上什么高贤大能,多半是些不入流的散修会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罢了,说不准还是你宗门内的什么人。”
说到最后,一直不问世事的老道人绽放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霸道气势。
于天魁坚决的摆了摆手,信誓旦旦道:“这一路上我探查过周遭灵识,没有丝毫灵力波动。”
“另外,山内弟子均已记录在册,那日山门禁止绝对无人触碰过,我山门向来不敝扫自珍,这人若是我山门内弟子,拥有如此实力,绝对会得到宗门的倾力培育,怎么可能消声潜藏,所以师兄所说宗门内部出现问题,断不可能。”
宏源老道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于天魁所说不假,凡是灵源宗弟子宗门都对其身世和关系做过调查,宗门内混入贼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在唇枪舌战中略胜一筹的于天魁眼神飘摇,思绪飞离,嘴里嘟囔不停。
“但这高人究竟是谁?或许是跟师傅有旧?”
“还是哪位师长留下的渊源?”
“或许是……”
短短三五息的时间,于天魁便想出了数种可能。
事实证明,没有一个秃顶是偶然的……
于天魁想得越多,眼神越悲戚。
‘掌门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遭殃了,遭殃了,想不明白神秘人的身份,仅剩的那几根头发也得遭殃了……’
思考问题时有一个不解,便能一夜无眠的花甲老者欲哭无泪。
陈西子并未理会唇枪舌剑的二人,弯腰拾起那柄三尺青锋,小心翼翼的拭去剑锋上残留的痕迹,目光闪烁阴郁之色。
双手轻捏剑柄,趁着二人视线盲区,朝着李惊蛰离去的方向,深施一礼,一道暗淡金光从玲珑身躯中电射而出,包括陈西子在内,根本无人察觉。
助人突破点化生灵是机缘,救人一命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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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中。
金光掠空而来,感受着越发凝实的万宝天书,李惊蛰不置可否。
“这宝库,还需要好好挖掘。”
-
隐仙崖上。
遥拜后的陈西子素袍衣衫鼓荡,破空而去,离了隐仙崖。
身着玄色衣衫的花甲老翁仍在竭尽全力的头脑风暴。
而老道人则是一脸嫌弃的侧过身,不愿去看那嘟囔个不停的花甲老翁。
“咳咳!”
于天魁也觉得尴尬,见宏源仍掐着丹药,转移话题问道:“师兄,这丹药……?”
宏源屈指一弹,丹药落入于天魁掌心。
一生不熟炼丹一道的于天魁掐着丹药左闻右看,满脸不解。
“蠢货!”
宏源怒骂一声,一抖衣袍,朝着玄字五号灵田方向踏空而行。
“你都他娘的要蠢死了,你对得起你掉的那些头发么?狗日的老财迷怎么会让你个秃头代理掌门之位,诶,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半空中,宏源的谩骂悠悠传来。
于天魁满脸悲愤,颤抖的手指着宏源离去的方向,怒声道:“狗日的老道,你以为老子愿意揽这个烂摊子?!”
抓狂的于天魁伸手挠着光秃秃的头皮,眼中悲戚之色尤为浓重,悲悯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看着自己指缝卡住的散碎发丝,心态炸裂的花甲老翁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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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熹,金阳东升。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前往灵源宗祖师祠堂的人络绎不绝,宗门内除了宏源老道外所有炼丹师几乎都去了一遍,原因为何,无人可知。
还有一个消息流传在灵源宗内,据传说女魔头林晴方性情大变。
原先是一语不合就能将人折腾到体无完肤的女魔头这三天极为乖巧,跟一些平常看都不爱看一眼的内阁弟子主动交谈,说话时,还会送出几个甜美笑容!
这消息让宗门内的少年无不心神动荡,只不过听那名与林晴方交谈过的内阁师兄说,晴方师妹如今温婉乖巧,极为和善,就是有些赶时间。
交谈一些宗门秘闻后,便会送出一个甜美微笑而后匆匆离开,让不少儿郎即将送出的定情信物落在了空处。
但无论如何,这些惨绿少年们都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可以抱得美人归的希望。
一边感谢天道一边嘟囔着‘女大十八变,故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