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直到黄蓉幽幽醒转，程灵素仍是凝视不语。

云涣忍不住问道:“这寒毒毒性猛烈，又隔了这许多时刻，若是难治，灵姑娘但说不妨。”

程灵素道:“此毒确是出自五毒童子之手，他出自苗疆，所用之毒物多为蛊类，黄公子所中的便是五毒童子以六种毒虫杂交而成的冰蚕蛊炼制的冰蚕蛊毒。

中此毒者，表面看来并无异状，寒毒发作时全身如坠冰窟、奇寒无比，痛苦不堪，十二个时辰之内必亡。”

任飞燕惊问道:“姑娘可有解毒之法？”现在距离林玉龙他们中毒已过了五个多时辰，岂不说明他们只有六个多时辰可活？

程灵素道:“要解此毒，其实并不如何难，只需将五毒童子所培养的另一种蛊物‘极乐虫’研磨成粉，借清水服下便可。”

云涣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五毒童子已经死了。”

黄蓉拉住云涣的袖子，淡淡的一笑，道:“我早就知道我绝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就算他不死，我们又到哪里去找他呢？”

云涣闭起眼睛，满面俱是落寞之色，忽然想起程灵素说那话时的表情极为平静，连忙转过头看向她问道:“灵姑娘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声音中竟带着一丝哀求。

程灵素看到云涣这个样子，心里面不知是什么滋味，深吸了一口气，道:“五毒童子有一个弟子，名唤红儿，我曾对她有恩，想来不会拒绝医治你们。”

“可他的死与我们有关。”云涣道。

程灵素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了他的尸体？”

黄蓉道:“我曾亲眼见他中了一拳，倒在地生死不知，当时只道是一个孩童决计承受不了那样的一击，可再去看时，尸体却已不见了，说是被人焚烧了。”

“那他便没有死。”程灵素的语气很是笃定，“五毒童子狡诈异常，往往会给自己留下多条退路，绝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打死的。”

“你那个朋友在哪？”云涣问道。

“她住在陵源城外的一处山谷中，平日里很少出去。”

任飞燕道:“陵源城距离这里不近，骑马也要至少七天的时间，我们……”

程灵素笑道:“我自有办法压制黄公子他们身的寒毒。”

“如此便有劳了。”

程灵素抿嘴一笑，从包袱中取出一只木盒，打开盒盖，拿出一柄小刀，一枚金针，说道:“黄公子，请你放松全身穴道。”

黄蓉点头应是。

程灵素提起金针，在黄蓉手腕的几处穴道逐一刺过，用小刀在“阳池穴”割开少些皮肉，又换过一枚金针，刺在破孔之中，只见她大拇指在针尾一控一放，针尾中便流出黑血来。

原来这一枚金针中间是空的，刺进去之后，毒血自然会在程灵素的手法下流出来，云涣虽是外行，却也知道黄蓉体内的毒液会逐渐流出。

可还没等他脸露出喜色，就看到那一丝血液流出来之后迅速的结成了冰晶，将金针也堵塞住了。

而程灵素的脸色也终于变了，快速的在黄蓉的手臂刺了几个小孔，血液刚刚冒出头来，便彻底凝固。

云涣见此情景，不禁心凉了半截，忙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程灵素缓缓点了点头，道:“黄公子体质属阴，中了这冰蚕蛊毒之后自然比常人要难解一些，可我没想到黄公子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极阴之体……”

“灵姑娘可有办法？”

程灵素默然不语。

云涣低头看向黄蓉，见她仍然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痛。

黄蓉安慰他道:“云涣，生死有命，你也不必难过。”

云涣道:“我这就去找五毒童子。”

黄蓉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五毒童子神出鬼没，早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我们反正是找不着的。”

云涣厉声道:“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黄蓉鼻子一酸，眼泪从脸颊流淌而下，她吸了吸鼻子，笑中带泪的说道:“云涣，我知道自己已活不了多久了，在最后的这几个时辰，我希望你能陪在我的身边。”

云涣坐到床头，轻轻握住黄蓉柔若无骨的小手，问道:“事到如今，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黄蓉小脸难得又恢复了一丝红润，萧中慧和任飞燕见状，纷纷走了出去。

萧中慧早已猜到黄蓉是女扮男装，任飞燕又是过来人，自然能从黄蓉的神态中看出来，此时都识趣的离开，只有程灵素站在云涣的身后不远处，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猜到了？”黄蓉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在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黄蓉听到这句话，更是羞的无地自容。

云涣道:“我在等你亲自告诉我，谁知你一直都不说。”

黄蓉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又问道:“这样说来，你平日里占我便宜、对周芷若献殷勤、和我练夫妻刀法，都是为了让我主动说出来？”

“没错。”云涣无奈道，“谁知你忍耐的功夫和你的厨艺一样好。”

黄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是喜袍。”云涣当然记得。

黄蓉脸红道:“你失去了六岁以后得全部记忆，若我们真的……真的……，等你恢复记忆以后，说不得便要后悔，将我忘到一边去了。”

这句话已不异于是在表白了。

云涣苦笑了一声，道:“我若真的恢复了记忆，也断然不会抛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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