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长安府东城,雪夜厢房。
张玉郎叹口气,神色茫然。
眼下不似梦境,周围一切都很真实,他莫名来到此地,惶惶不可自处。
一丝丝如老陈醋般凛冽异味,悄然钻入鼻腔肺腑,造成轻微不适,
他耸鼻探身,撩开床帘。
床底赫然摆着一个小木桶,里面空空如也。
但这味...略酸。
张玉郎扭头四下打量。
房间不大,古色古香优雅别致,香雾缭绕。
内部略显空旷,无书无画,无草无花也无人...如果尸骨不算人的话。
不远处架子上摆着两幅白骨架,看情形,骨架主人死去多时...至少以年为单位。
墙壁上,触手可及处挂着一把长剑,严丝合缝插在鞘中。
凑近铜镜,里面浮现出一张陌生面孔,青颜剑眉鹰钩鼻,星眸阔口,年轻白皙。
张玉郎登时一懵,冲铜镜眨眼咧嘴,伸舌摇头。
铜镜面容同步所有动作。
这是我...我是谁...我在哪?
愣神间,一股庞大的信息突兀而来,强势侵入脑海,与前生记忆搅在一块,又快速分开,泾渭分明分列两边。
他眉头皱起,一丝丝理清脑袋中斑杂信息。
这个世界有三道九流,大五行,秘八门。
现在这副身躯叫张玉郎,年仅十八,父母双挂,与姐姐相依为命。
正所谓父母祭天,法力无边,张玉郎同样也不简单。
他明里身份是大夏长安府一名衙差...刚上班十天,月俸二两八钱,每天喝着小酒听着曲,上班之余撩撩美女,快乐无比。
暗里身份是秘八门弟子...也就是刺客,与一帮身怀绝技志同道合的人组成门派,本着为民为天下的信念去做那明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伟大事业,除恶霸清贪官,钢丝弄险,脑袋别在裤腰间。
母亲是小家碧玉,在他出生那年,满月那天,因血崩而逝。
据说是难产...姐姐说的。张玉郎深信不疑。
姐姐打小就疼他,爱他,尤其是当他和姐姐对着干时,就觉得格外的疼。
因为姐姐深谐打弟弟要趁早的道理,并灵活运用。
在他前十八年人生里,尽是噩梦般的回忆,偶尔会有一些暖心画面浮现...但很少。
父亲是秘八门之一的索命门长老,死于十七年前一场“精心谋划”刺杀中。
父亲虽然去了,但却将象征索命门身份的戒指,以及功法留给了他...索命门徒世代相传,父死子替,传男不传女。
那年他才两岁,姐姐四岁,从此姐弟俩相依为命,被叔叔抚养长大。
他前世是一名大好青年,毕业后创业成功,依靠着女朋友的鼎立...软饭,事业每日向上,眼看要奋斗到第一桶金,走上人生巅峰...
突然脖子间那个佩戴十八年的龙玉佩一热,将他带到了这里。
张玉郎默默消化着记忆,很快便理清眼下状况。
自幼被叔叔扶养成人,他打小饭量就大,寄人篱下,却每年要吃掉五十多两银钱...这是叔叔年俸的一半。因此被年轻婶婶所厌。
但婶婶却很喜欢姐姐。
姐姐人前乖巧懂事,温柔可人,最关键的是...姐姐每年伙食费只需要十两...仅仅是叔叔年薪的十分之一。
婶婶是大家闺秀,十五岁时便嫁给年近三十的叔叔,距今已有十六载。
两人膝下无子无女,故而视姐姐若己出,格外宠溺。
张玉郎十七岁淬骨成功后,便被婶婶步步逼迫,不得不搬到不远处的老宅独居。
他没有影帝级演技和讨婶喜欢的容颜,自然不能像姐姐一样,二十岁还寄养在叔叔家里,没人催婚,吃吃玩玩。
对此,张玉郎除了眼羡,别无他法。
如今衙役的差事,还是通过叔叔裙带关系才当上.....本来是值得骄傲的事,多少人挤破头都争不到这个金饭碗。
但张玉郎却愁眉苦脸。
迫于叔叔的压力,他不得不顺从安排,当了一个小衙差,心里其实是有些看不上衙门里那三瓜俩枣,每日还得起早贪黑奔忙。
一年前,他已经通过戒指,与索命门总舵联络上,并顺利领走十七年安家俸禄...一笔数目巨大的钱财,足够他挥霍好一段时间。
这些钱也是他敢于直面婶婶紧逼,悍然决然搬到隔壁老宅的底气。
整整一万两白银。
但那已经是历史了,一万两白银,三个月前已经被姐姐挥霍一空。
截止他灵魂穿越而来时,兜里只有一两二钱银子。
这是全部家当。
张玉郎心头发凉,停下思绪,郁闷叹口气:“唉,开局便是白板模式...”
如此艰难局面....要是能早来三个月多好,至少还能继承一大笔钱财。”
大夏不属于古时任何一个时代,约莫相当于唐宋时的状态,君即是天,王权之下皆蝼蚁,人权,那是什么东西?
没钱没地位的穷人,在长安城这漫长冬天,酷寒恶劣气候中,甚是难捱,屡屡有人冻死于路旁。
冬天对于穷人来说,都不亚于一场劫难,捱不过去就会凉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同样适用于这个时代。
一两二钱银子,要捱到下个月发俸...还有整整二十天,以他的饭量...
如此恐怖一幕,张玉郎一阵森冷涌上,顿时头皮发麻。
“龙玉佩,还把我带回去罢?”
房间里响起张玉郎试探性的求救声。
龙玉佩没有反应。
张玉郎神色殷切,带着期望喊道:“空间爸爸...系统爷爷....我会饿死在这里的,救命啊。”
四下寂静无声。无人搭理他。
龙玉佩,空间,系统全都没有反应。
张玉郎顿时心若死灰。
这意味着以他目前一两二钱的总资产,最多只能坚持三天,之后就会钱尽粮绝,身无分文,仓无粒米,以他的饭量,应该会活活饿死在寒冬夜里。
不是应该,是肯定!
到那时,他壮硕的身躯会饿得皮包骨头,帅气耐看的容颜,会形若枯槁,眼窝深陷,惨不忍睹。
如此情景,想想就不寒而栗!
当初从婶婶家搬出来时,仗着手握一万银两,曾立在门外以手指天,信誓旦旦撂下狠话:
“我张玉郎就算是饿死,也绝不再踏进你家大门一步!”
铁骨铮铮张玉郎,饿死不吃叔家粮。
想到这,他心下一凉。
不做不死,现在完全没有退路了。
刚穿越时的美好憧憬,此刻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心焦虑和无尽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