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02 官场上人走茶凉(1 / 1)雪夜白衣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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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五天前。

漫天火海中如何自救?这是迫在葬玉谷中一万多人眉睫的大事。

就连云飞烟见到这一幕,也花容失了色,望着四下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营寨,心惊胆颤,手足无措。

张玉郎给出的答案是,在山体上挖个洞,把自己与四女给埋了。

他与云飞烟实力高强,拼了命,逃出火海也不是太难的事。但闫家三位千金都是普通人,想要带着她们安然脱离火海,难如登天。

好在张玉郎随身带着削铁如泥的紫青刀,帅帐又依山而建,见势不妙,当即趁云飞烟去左右营帐将闫家三女全部带来的功夫,在墙体上挖出一个两米见方的大洞。

而后又是一阵疯狂挖掘,拼着紫青刀豁口打牙,终赶在大火蔓延至洞口前,将已经三米见方的山洞从里面堵上,塞实,不留一丝缝隙。

但这并不够。

大火漫天夺走生命的两大利器,一是高温,二是浓烟。

这个洞穴能避免被高温炙烤而死,但其中的空气,是绝不够五人呼吸多久的。

一想到此,张玉郎便顾不上汗出如浆,动作麻利将闫家三位千金全部打晕,放平,而后与云飞烟迅速盘膝坐下,平息呼吸,减缓心跳速率,将随身携带的水葫摆在身侧备用。

直到平静下来,张玉郎才意识到,全身上下都是汗水,慌乱中,也没顾上萧展的死活。

他叹了口气,事急从权,暂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隔着洞口厚厚的掩体,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树木燃烧声,山谷中嘈杂凄厉的兵士惨叫,张玉郎心如刀割,悲悯难止。

这些兵士,不是他的嫡系部队,却因为他的粗心失误,而葬身火海。

那是一万条鲜活的生命,不是一万个毫不相干的异类。

张玉郎紧紧咬着后槽牙,怒从胆边生,一瞬间对这些恃武逞强的武夫格外厌恨,暗暗发誓:终有一天,叫天下一统,不再有纷争,叫天下武夫循规蹈矩,不再为祸世间。

两个时辰后。

外面,漫天大火逐渐衰弱下去,靠近山谷的那一面掩体,散发着阵阵高温,触之烫手。

山洞里,氧气早在半个时辰前消耗殆尽,闫家三女也因为呼吸困难,从昏迷中醒来,一人捂着一条沾满了水的白绫,费力的呼吸着。

张玉郎在掩体上挖了个小洞,用白绫沾水,放在洞口过滤了一道,但阵阵热浪浓烟透进来。吸气时仍觉得烫鼻烫嘴。

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与一脸崇拜的闫家三女不同,云飞烟神色平静的望着张玉郎,心中却惊涛迭起。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在此地,葬身火海。

在这之前,如果有人跟她说,能在漫天火海的无差别攻击下活命,她是绝不相信的。

但今日,她信了。继上次张玉郎以修心境实力催动木蝙蝠滑行飞天后,她又见识了一次他的神奇。

又两个时辰后。

天光破晓,外面安静下来,树木燃烧的声音消失,葬玉谷中布满了灰烬,四下余烟袅袅,各个山头上光秃秃的,像是被烧光了毛发的光头。

透过碗口大的小洞,张玉郎看到,一个个手持利刃的江湖人士,蒙着脸,飞身而来,四下查探。

云飞烟轻挪脚步,靠过来轻声道:“要不要我出去将他们全杀了!”

张玉郎转过身,看了身后闫家三女一眼,摇头道:“不是时候,先看看再说。”

良久,没有收获的江湖人士一一离去,奔向不同的方向,外面再次沉寂下来。

又等待了半天,在天色将黑的时候,张玉郎推倒掩体,领着四女,悄然没入黑暗之中。

葬玉谷很大,进出有两条路,北往长安,南去川中。

五人沿着崎岖的山岭往西而去,行进了一会,张玉郎回头一望,顿时杵立原地,默然不语。

眼角逐渐模糊。

此时,他们身处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葬玉谷赫然已在脚下,口鼻间仍弥漫着阵阵烤焦了的肉香。

云飞烟有些不解的看向他,闫家三女则一脸庆幸,相互搀扶着歇息。

大难不死,应该开心才对,张玉郎为何如此悲伤?

张玉郎脸上泪水横流,心下悲痛莫名。见云飞烟看着自己,他声音低沉说道:“全军覆没,皆为我之过失。”

一万川中精锐士兵,就这么被一把火烧没了。

四女闻言,低头一看,整座山谷除了没燃尽的树撅子之外,再无寸物,遍地废墟烟尘,一派惨像,根本没有一个活物。

四女也都面露戚然之色,闫小五道:“大郎不必过于自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兵士,自加入闫家军那一刻,便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也算死得其所。”

这怎么能算死得其所?这又不是战场,张玉郎擦了擦眼角,摇摇头,收拾了下情绪,继续前行。

由于担心那些江湖人士在前面设伏,他不打算沿路北上,决定绕道陇西,安西,回转长安。

如此做,路远了数倍,闫家三女的安全却能保障。

张玉郎指了指山顶,说道:“翻过这座山,再沿着山路走四百里,就进入陇西地界了。”

什么?!四百里!闫家三女大吃一惊,脚下齐齐一个趔趄若不是相互搀扶着,又被眼疾手快的云飞烟拉了一把,就当场从山坡上摔下去了。

张玉郎见状,有些为难的说道:“要不咱们在山顶先歇歇再走?”

闫家三女都不会武功,平日里养在深闺,小腰细腿的,四百里的崎岖山路,足以要了她们的小命。

但也没办法,留在这荒山野岭更是死路一条。

张玉郎背着轻飘飘的闫小五,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云飞烟牵着闫小六闫小七,跟在后面,摇头轻叹。

不一会就到了山顶,站在山脊上远望,黄昏下,余光中,除了脚下葬玉谷,四下里尽是山清水秀的苍茫景色,西南方不远处的另一座山上,依稀坐落着一处孤零零的道观。

云飞烟也看到了那所半山腰的道观,指着那道观道:“那应该就是天师道人的道场,不若我们暂去借宿一晚,明日再上路,可惜四不像这会怕是已经被烤熟了。”

张玉郎摇头:“四不像应该没这么容易死。”

不过即使不死,恐怕也逃不过之后来搜寻的江湖人士,溫稚魂魄还附身在四不像身上,现在唯有希望她能老马识途,自己找回来了。

五人在山顶稍事休息,便开始下山,往道观而去。

月上中天时,众人来到道观外,却见天师道人早已等候多时,拱着手道:“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张玉郎四下望了一眼,没看到其他人,诧异道:“道长就一个人在这里?”。

天师道人颌首道:“是,许多年前,我与师尊师弟住在此地,后来师尊过世,师弟云游四方,贫道就一个人守在这,至今已有数十年了。”

张玉郎又问:“对了,真言大师果真是你师弟?”

天师道人点点头,随即露出质朴的笑容:“是,真言确是贫道师弟。”

张玉郎追问道:“听你刚才所说,难道你昨日就料到我会来?”

天师道人微笑着回道:“然也!”

那你当时为何落荒而逃?张玉郎思忖了一下,又问:“道长之前寻我何事?”

天师道人摇摇头,说道:“贫道本意是为大人化解生死劫难,谋得一些财物,好存身于乱世,但昨日大人不信贫道,加之贫道所说之事,已是泄露天机,道家有言,天机说于信者,既然大人不信,贫道唯有退回。”

信则说,不信则不说,原来如此张玉郎心下一动,问道:“道长的道行比真言大师如何?”

“贫道惭愧,不如师弟。”天师道人轻叹一声,起手道:“大人里边请,鄙处简陋,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张玉郎点着头,朝他感激的笑了笑,盯着简单的院落看了看,回头招呼三女跟上,自己背着闫小五迈步入内。

道观或是年头太久,实在是太破旧了,土质院墙上到处都是裂痕,有几处地方已经彻底坍塌了,木头做的正门楼摇摇欲坠,两扇敞开着的大门斑驳陆离,形同虚设。

走进道观,庭院里尽是半人高,杂乱的植物花草,一个肥肥的野花猫正在和几只野鸡追逐嬉戏,见众人进门,花猫毫不怯生,凑到了天师道人脚旁,昂着脑袋,一脸傲慢盯着看。

天师道人蹲下身,撸了撸花猫的脑袋,介绍道:“它叫阿花,是我养的猫,用来打发孤寂的!”

天师道人转过头,指着张玉郎一行人对花猫说道:“这些是客人,切勿调皮,惊扰了他们。”

张玉郎面露惊讶神色,道:“道长,这猫能听懂人话?”

见他点头,张玉郎又问:“道长刚才说,花猫用来排解孤寂,是指哪方面?”

“哪方面?”天师道人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精神上的,精神上的。”

张玉郎笑了笑,放下背上蠢蠢欲动闫小五,道:“哦,那还好,我还以为是肉体上的!”

天师道人还想再解释一下,却被张玉郎摆手制止了,他蹲下身,对着花猫说道:“阿花,来,给大爷翻个跟头。”

花猫先是面无表情的瞅了他一眼,随后露出一副王之藐视神色,竖起尾巴,大摇大摆走开了。

看情形,花猫确实能听懂人言。

长安府,皇宫,早朝。

大殿上气氛凝重,大成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盯着尹正德,沉吟不语。

后者拱手道:“微臣认为,此事不应过早下定论,还是再等等,说不定张参赞这会正在回来的路上。”

葬玉谷事件已经过了六日,可仍旧没有收到任何张玉郎平安,闫家三位千金无事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众人心知肚明禁军统领嗤笑一声,出列道:

“陛下,臣以为应该将此事尽早定论,再派使者前往蜀中选后。”

凡是尹正德反对的,他就要拥护,禁军统领眼神带着嘲笑,望了尹正德一眼,正色道:“眼下,朝廷眼下该考虑的是借这件事达成与闫家联合,以及用这件事为借口,起兵肃清西北剩余三个守节,他们离朝廷太近,有动机,有时间,更有能力破坏朝廷与闫家联姻之事。”

尹正德沉声道:“陛下,青河李通或许有动机破坏此事,但安西将军阮猛与凉州守将赢七方,一向对朝廷秋毫无犯,即使上次朝廷联合李通与赢西齐攻阮猛,阮猛吃了大亏,之后也不曾报复朝廷,由此可见,安西府对朝廷还存有好感。若是以此为借口发兵安西,只会逼反阮猛,此举不妥!”

尹正德说完,他身后一位官员出列,补充道:“陛下,可下旨诏安安西府,一可借此试探阮猛底线,二来,万一诏安成功。既免兵祸,又得安西,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尹正德身后另一位官员,也出列进言道:“陛下,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众臣纷纷表态,不打仗,是他们乐意见到的,至于诏安人选,玩嘴皮子的事情,那就是他们擅长的事情了。

这些官员,说着说着就跑题了,朕明明讨论的是葬玉谷事件如何定性,如何搜救张玉郎与闫家三位千金大成皇帝轻叹口气,道:

“着令陈忠和,速去打探葬玉谷事件最新消息,一有消息即可上报。”

顿了顿,大成皇帝又道:“众卿,谁愿为使,前往安西府诏安?”

诏安之事,成则有大功,不成也无过失,是一趟稳赚不赔的差事。

思及此处,自认为有能力的众臣纷纷自荐,一时间朝堂上嘈杂声起,犹如锅沸。

“肃静,肃静,咆哮金殿,成何体统!”

见大成皇帝眉头皱起,御前总管太监连忙扯着破锣嗓,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镇住犹如菜市场里买菜的百官。

大殿上安静下来,众臣各归其位,等候大成皇帝点将。

这时,户部尚书顾承出列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定能说服阮猛交出兵权,归朝廷统辖。”

“哦?爱卿保举何人?”大成皇帝来了兴趣。

“正所谓举贤不避亲,臣保举拙婿司徒钧,他熟读四书五经,长于辩论,精于谈判,此去安西府,定能说服阮猛交出兵权,入京听用。”

话音刚落,朝堂上登时哗然一片。

“切”

“老匹夫忒无耻!”

“举荐自己的女婿,脸皮都不要了。”

顾承立在堂上,觍着老脸,仿佛没看到,没听到百官的指点和非议。

顾承暗暗得意,他这一手虽然无耻,却很是高明,在朝诸位都是四品或以上,年纪最小的也都三十多岁了。

顾承抬出女婿司徒钧,有两个优势,一来,司徒钧辈分小,年纪未满三十。而殿上百官都是他的同僚,相当于一个辈分的,不好意思与一位后辈抢差事。

二来,司徒钧的优点他说得很清楚,长于辩论,精于谈判。专业对口。

这差事,不出意外,定然是归他女婿的了。

顾承精明,殿上百官也没有一个不是人精,他前面的话刚说完,众人当即想通了其中弯弯道道,故而才有群嘲一幕。

老匹夫,着实鸡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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