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出房间,来到一楼前厅叙话,留出空间给云飞烟歇息。
见闫小五兴致不高,张玉郎提议道:“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两人定好的婚期一推再推,张玉郎心下颇有些过意不去。
闫小五皱眉:“今天这日子合适么?”
府中添丁,按照风俗,主家是不宜外出随意走动的。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知书达礼,不愿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惹云飞烟不快。
“自是合适!咱们府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张玉郎挥了挥手,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厅内安静了下来。
他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明媚严肃的目光,初为人妇的吕当舞脸上光彩照人,眼神炯炯直视过来,带着疑惑和探询。
“你怎么来了?”张玉郎头皮一麻,没来由涌上一股子心虚。转念一想,自己做事天衣无缝,从不留下什么马脚,最多会留下一些胶原蛋白,遂又放下心来,迎脸笑道:
“稀客啊,吕参赞,我本以为咱们做不成夫妻,也做不成朋友呢。”
吕当舞板着个脸,丝毫没有因为张玉郎的笑脸相迎而缓和一些,她摆摆手,拒绝了仆人递来的茶水,正色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正巧,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谈谈。”张玉郎说着,摆了摆手,围在厅里的下人们识趣的退了出去。
闫小五也退了出去。
“你想谈什么?”张玉郎目光左右飘忽着问道,并不与长腿参赞对视。
“你昨夜子时人在何处?”吕当舞目光紧紧盯着他,单刀直入的问道。
想诈我?张玉郎暗暗一笑,转身坐回桌旁,自顾自斟了杯茶,瞥了她一眼,这才不慌不忙说道:“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
吕当舞叹口气:“你可以如实相告么,这对我很重要。昨夜司徒府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会是涉及几十亿条人命的大事吧张玉郎摇头:“司徒府上发生的事与我何干?”
见张玉郎始终不与她对视,无法从眼神中辨别他言语的真伪,吕当舞没奈何道:“我自小五识灵敏,嗅觉奇锐,凡是与我有过肌肤接触的人,我都能闻味辩形。”
可在此之前,我与你不曾有过肌肤之触啊张玉郎敷衍道:“哦。”
“你的味道很特别。”吕当舞继续说道,“与大夏男子不太一样。”
我的味道很特别,我是个食物吗,嘎嘣脆,鸡肉味张玉郎张了张嘴,将“哪不一样?”改成了“哦。”
他打定主意,不管吕当舞问什么,统统来个一问三不知。
这年头又没有检测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慌。
而且,吕当舞眼下的态度恰恰说明,她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否则,她不会是心平气和过来询问,而是提着刀来了。
也有可能是羞答答的来,不过这种概率很小。
吕当舞转过身,目光越过窗子,定定望着后花园里的一簇兰花:“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卧槽失策了我每天都在花丛里做广播体操张玉郎硬着头皮道:“我昨晚在家陪两位夫人,哪也没去。”
吕当舞摇摇头,没有再问,转身径直往外走。看情形,她似乎已经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平静的脸色上看不出喜怒。
张玉郎心下忐忑的跟在后面,送她出府。
吕当舞登上马车,回过头,大有深意望了他一眼,不悲不喜说道:
“伯爷好手段,小女子领教了。”
而后,也不管张玉郎听没听懂,默不作声的进了车厢,吩咐道:“走。”
马车缓缓启动。
张玉郎脚下一踏,凌空上了车架,掀开帘子进了车厢,瞪着眼问道:“什么手段?我听不懂。”
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背。
丫鬟薄荷大惊失色,尖声道:“你你你要干什么?你赶紧出去,男女授受不亲!”
吕当舞则目光平静的望过来,没有言语。
张玉郎伸出手,一个手刀将薄荷撂倒,再将她小身板轻轻摆到一边。
马车仍在继续走着,车夫与薄荷一样,都是从吕府随吕当舞陪嫁到司徒钧家的。
他深知自家小姐曾差点嫁给张玉郎,两人渊源颇深。
吕当舞不发话,他是不会停车及干预车厢内的事。
无论什么事!
这是他作为一个车夫的职业素养。
与此同时,他还把马车赶到一处偏僻小巷子里,而后下了车,不知去向。
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吕当舞掀开帘子看了看,当即蹙着眉,神色不悦唤道:“马伯?马伯?!”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张玉郎两手一摊:“现在天地之间就你我两人,有什么话不妨摊开来讲。”
吕当舞冷哼一声,目光微微下垂,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轻声问道:“这两夜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没干。”张玉郎再次否认,反问道:“能说说你为何退婚么,难道就因为我被撤了职?撤了爵?”
吕当舞默然不语,车厢里安静下来。
良久,张玉郎追问道:“总要有个理由吧。”
吕当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夫人太多。”
“就这?”
“你地位太低。”
“还有呢?”
“你没有司徒钧好看。”
可我比他能干张玉郎感觉被冒犯到了,气道:“你今天是专门来气我的?”
“”
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又是良久无言,两个人的呼吸声在车厢里清晰可闻。
“到底是不是你?”吕当舞不死心,又问。
“你想知道?”张玉郎这次没直接否认,而是换了个方式。
吕当舞连忙点点头。
张玉郎微微一笑:“就不告诉你。”
“你去死!”吕当舞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来。
张玉郎大惊失色,一时不知该如何躲避,车厢并不大,躲无可躲,眼看吕当舞脚丫子距离自己的脸部只有数寸,他双臂一架,便将这条企图行凶的腿架在头顶,并高高举起。
“无耻之徒!”吕当舞挣了挣,见挣不脱,便抬起另一只脚也踹了过来。
车厢里顿时咣咣当当响个不停。
这时,车夫马手伯捏着一捧瓜子,出现在小巷口,从一旁寻了个方方正正的石头,摆在路中间,有滋有味的磕着瓜子,望着巷子里剧烈摇晃的马车,当起了吃瓜人。
傍晚时分,户部下了班,司徒钧回到府中,没见着吕当舞,便蹙眉问道:
“二夫人呢?”
仆从回道:“二夫人今日去了南岭伯府,与他发生了争执,两人打将起来,受伤了。”
司徒钧一听,立时火急火燎冲向卧室,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夫人伤在何处?”
卧室里,吕当舞趴在床上,丫鬟薄荷在给她上药,她穿的很少,一双大长腿和背部大片肌肤露在空气中,背上赫然排列着长条格子印痕,象牙般的玉腿上则青一块紫一块。
模样甚是凌乱。
司徒钧大吃一惊,走近仔细瞧了瞧,讶然道:“这印痕莫非是马车上的木格?”
薄荷附和道:“是呀官人,南岭伯就是个泼皮无赖,夫人好言好语的问他话,他居然出言不逊,夫人气不过,就踢了他一脚,他则狠狠推了夫人一掌,夫人立足不稳,重重的撞在马车上。”
薄荷自是向着自家小姐的,便一五一十将吕当舞之前跟她说的内容,转达给司徒钧知晓。
虽然她也是听说,并不知两人打架详情。
司徒钧恍然,转而问道:“那这腿上是怎么回事?”
光天化日,随从一堆,虽然觉得此事稀奇古怪,司徒钧倒也没有往别处想。
薄荷不慌不忙解释道:“这是奴婢捏的,夫人与南岭伯打完架,忽觉身子酸麻,奴婢就给夫人捏了几道,谁知夫人的皮嫩,一捏就出痕。”
这解释倒也合理司徒钧大致已经相信了薄荷所说,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是这样的吗,夫人?”
“是!”
吕当舞脸覆在床上,瓮声说道:“我虽受了伤,南岭伯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两脚下去,一脚踹在中间,一脚踹在腰间,他根本站立不起来,走路一瘸一拐,还得手扶着腰。”
司徒钧顿时心下凛然:
“夫人厉害!”
擦完药,薄荷扶着一瘸一拐的吕当舞去沐浴更衣,司徒钧连忙凑过来搭了把手,疑惑道:“夫人这是?”
“久不运功,拉伤了腿筋。”
合理司徒钧松开了手,转身往书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