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啊,做哥哥的问你一句话,你可得如实回答我。”王宅外书房内,王仁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用左胳膊将亲弟弟王信的脖子夹在腋下,迫使后者跟着他一并往屏风后走去。
“大哥,你且松开!我有话对你说。”王信忙用手掌急拍王仁的胳膊,紫胀着脸求饶道。
王仁略微松开胳膊,不过还是将王信甩的一个趔趄,好在王信用手扶着桌案,才没有摔倒。
在按捏了一下生疼的脖颈后,只见他没好气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桌案上,紧跟着说道:“这是姑苏来的消息,是王俭托人寄来的。”
王仁见信封封口已经被开启,当场抓过一把将书信扔到了火盆里。
“大哥,你!”王信惊愕的看向王仁,不料王仁却冷笑道:“那个废物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会信的,他们家能做主的是那位老太爷,而不是他。我甚至都不用看这信上的内容,就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不外乎是想挑起咱们京都王家两房之争,他们回头好坐收渔翁之利。我又不是傻子,我问你,五年前的那件事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什么事?”王信被唬了一跳,忙问道。
“咱们是亲兄弟,难道做哥哥的还不了解你吗?老二啊,这个家将来若是能回到咱们手里,那哥哥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王仁微笑的说道。
“大哥说什么,我压根听不明白。”王信一脸茫然的说道。
“呵呵,不明白!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想想看依着叔父的本事,你觉得五年前他会查不出来一点蛛丝马迹吗?可事后竟不追不问,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后来在出都查边前,将我兄弟二人支派到江南做事,又带着攸兄弟去了荣国府的姑母那,托那边照管。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那件事就是你做的?你还要狡辩吗?”王仁幽幽的盯着王信的眼睛,质问道。
“大哥,你怀疑我?”王信难以置信的看着王仁,反问道。
“老二啊,我这可是在救你。”王仁郑重其事的提醒道。
“没做的事我怎么会承认,五年前出事的那天,我没在家。后来晚上回来的时候,才从小厮口中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时攸弟已经大好了,我想着为了避嫌,这才没前去打扰。”王信不似作假的回道。
王仁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王信的肩膀说道:“哈哈,老二啊。哥哥在和你开玩笑呢,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看给你吓得。”
王信觉得兄长还是不相信自己,当即撩起下摆,朝着王仁跪了下来,而后探出手掌,竖起三根手指,对着房梁,泪眼道:“大哥!咱们爹娘去世的早,尤其是父亲离世的时候,我不过才刚记事,现如今想来,我连父亲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只能每次通过二叔和你的脸去想象父亲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直到如今对我还有怨气,怪我将娘的身体给拖累坏了,让她紧随着父亲一并去了。今儿弟弟我可以对着咱们娘的在天之灵起誓,我绝没有做出那等残害亲族之事,也没有起任何妄念,若是有半句假话,自当暴毙而死,横尸荒野,肉骨任由野狗,秃鹰撕咬蚕食。”
说罢,便是对着王仁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王仁见此情状,心中也是不忍,忙上前搀扶起弟弟王信来,让他好生的坐在锦墩上,当即宽慰道:“老二,你这是做什么。我信你还不成,哪里需要你发这么重的誓来自证清白。要知道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倘若你真的有什么万一,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将来到了地下有何颜面见父亲,母亲。这事暂且不说了,眼下攸弟即将回京,咱们应当作何打算?”
王信看了一眼王仁,拱手道:“大哥所忧者,无外乎将来叔父是否会信守当初诺言,将这王氏一门家主之位归还给咱们这一房。”
王仁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多年的心病。
“大哥你不会是想......?”王信试探的问道。
“不不不,你想岔了。”王仁忙摆手笑着否认道,“我原定的计划是笼络族中的各房主事,就是暂时舍弃掉一些咱们的利益也是无妨的,大不了将来找个名头再夺回来就是。只要有各方主事的支持,那么我继任下一任家主是绝对没问题的。可是这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头一件便是叔父于上个月由九省都检点擢升为大都督,手执二十万天下兵马,依着那些主事们见利忘义的性格,就像我先前所说的一般隔岸观火者必定更多,是以王俭的信看不看压根就不重要。此外,我今儿收到户部那边传递来的消息,说是这次江南税银安全抵至都中,是因为动用了咱们王家的大海舫。”
“大海舫?!”
“想要动用大海舫,必须有家主印鉴和两位主事及以上印鉴才行。叔父必定是将那枚印鉴交给攸弟一并带去江南了。”王仁平静的说道,“这第二件便是攸弟本月二十擢升兵科给事中,只怕咱们之前所做的一应努力都化为乌有了。”
“......”王信陷入沉默,王仁却拍了拍前者的肩膀,笑着说道:“咱们这次回京,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你难道没察觉到比起当年咱们离开都城的时候,咱们这座大宅子里,多了许多生面孔吗?”
“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咱们难不成还有机会吗?”王信显得有些颓丧,功亏一篑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美好,是故抬头问道。
“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叔父当年是因从龙之功,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地位,虽说升官速度有些迅猛,但至少还能解释。可是你再看看攸弟,十一岁一举高中,还是圣上亲封的探花。若非要给那什么姓林的守孝三年,只怕当年就入仕了。咱们可以说攸弟是神童,毕竟前朝都有先例。可是原本应该入翰林院担任编修的他却被朝廷指派去江南做了一方御史。这御史是个什么职位,虽为肥差,可也容易得罪人。攸弟过了年才一十四而已,难道仅凭念了几年书,就能够参透这人情世故吗?更何况官府衙门内尔虞我诈,连你我兄弟二人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遑论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