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当众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薛姨妈,宝钗,薛蝌以及不远处跟前伺候的同喜,同贵,莺儿等人也是一齐望来。只见箱子里堆满了笔墨、纸研、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还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金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又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内里还有一个用泥捏的薛蟠小像,上了彩,与薛蟠一般模样。
宝钗将那小像从箱子中捧出,先是细细打量一番,随后又看向哥哥,不禁笑了起来。
薛蟠见妹妹如此,也是傻傻笑出声来,随后看向箱子内,细致的翻找起来。
“真是奇怪了,我记得明明放进去的,怎么会不见了?”薛蟠心里嘀咕道,复又问向薛蝌道:“蝌兄弟,昨儿个这两个箱子是谁送来的?”
“听门上说是王家的一个叫石三的小厮亲自送来的。”薛蝌如实回道。
“蟠儿,有什么问题吗?”薛姨妈仿佛听出了不寻常,像是落了什么东西,是故当即问道。
“没,没什么,或许是孩儿给丢落了。”薛蟠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轻轻的叹了口气。薛蟠哪里知道他要找的那个东西——即王攸的小像,现如今正在王鸾的手中。
“你看看你,我才说你丢三落四的,这不正好应验了。若是不打紧的东西,就算了吧。若是要紧的事物,回头从铺子里花上些银子再买就好。”薛姨妈劝慰道。
“是!”薛蟠点了点头,只好作罢。
宝钗早就从黛玉所给的那封书信中知晓了有这么回事,原本她是打算等薛蟠忙忘记了的时候,再去提醒他的,可不曾想哥哥却是第二天便是将这些来自江南的东西送了来,心里自是惊喜。于是也没细想,便命莺儿出门去叫上几个粗使嬷嬷,令她们将这些东西连箱子送到园子里去。
这面莺儿刚离开没一会儿,薛宝琴自外面走进了屋,一时间瞧得屋里多了一个膀大腰圆,面容宽硕的成年男子,急忙就要避出去,不过却是被宝钗叫住。
宝琴躲在宝钗身后,低着头不敢打量薛蟠,缓步行至薛姨妈身后。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蟠大哥!”薛蝌出声提醒道。
“蟠儿,你把宝琴吓着了。”薛姨妈也训斥了一句,薛蟠原本还在想王攸的小像给丢哪了,因为离开姑苏的时候,他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听着薛姨妈的话,忙反应过来,看向宝琴,确实出落的像是那画中美人。
二人见礼后,薛姨妈便将薛蟠方才所述之言转告给了宝琴,宝琴听后,当即抽泣悲哭起来。薛蟠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起身先逃开了。宝钗看了薛姨妈一眼,后者略微颔首后,宝钗也是跟着薛蟠的脚步一道出去了。
“妹妹跟来作甚?”薛蟠烦闷的说道。
“哥哥今日能为小妹直言做主,来日定当也能为妹妹我做主。妹妹心里看着很是高兴,还望哥哥莫要生出退缩之心。而且小妹她并没有怪哥哥的意思。”
“妹妹是在说我做的对吗?”薛蟠指着自己的鼻子,迟疑的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都是因为我多了句嘴,说了那梅家的事,将所有的事都变得麻烦起来?”
“哥哥这次从江南回来之后,变化之大令妈和我都是刮目相看。至于事情变得麻烦,那纯属是哥哥自己头一次接触这样的事,心中不大痛快所致。小妹此刻正需要一人替她做主,而哥哥身为薛氏一门之主,理应身先士卒啊!您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妈替你受这个累吧!”宝钗再度劝说道。
“我......唉!也罢,也罢!”薛蟠听了妹妹的劝,长吁了口气,当即折回了前厅,只见宝琴伏在母亲怀中止不住的抽泣,薛蝌一脸悲愤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桩婚事吗?反正眼下里他们梅家能主事的都去了交州,能不能回京还是两说。倘若死在任上,难道还要咱们小妹替他梅家守寡不成?这天底下什么时候有这个理了?”薛蟠胡沁了一通。
谁承想薛姨妈说道:“当初你二叔将宝琴说亲给那梅翰林之子时,是托人递了婚书的,就是怕梅家来日反悔,彼时谁又能想到今日情景。”
薛蝌暗恨道:“原本我还担心那梅家会悔婚,可现如今悔婚的却成了咱们家。只是这万一悔了婚,那小妹的名声可就全完了,也会给咱们薛家带来极大的影响。”
“放屁!老子看他家敢说半个不是,看我不找人将那梅翰林的儿子打个臭死,就是他老子我也不惧。什么狗东西,我跟着攸兄弟在江南的时候,上到知府,下到地方县令,哪一个见着我们不是点头哈腰的,一个读死书的翰林被贬到交州去,给我在这充大爷!”薛蟠双眼瞪得和铜铃一般,对着薛蝌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婚书的事确实是个麻烦事。他们家眼下里又没个主事的在都中,咱们自不能去要回来,可这事托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蝌儿和宝琴等他们三年吧。”薛姨妈同样是眉头紧皱。
“妈,我突然想到一主意!”薛蟠突然灵机一动,不过他觉得这个主意有些不方便当场说出来,是以频频对薛姨妈使眼色。
“蝌儿,你且带着你妹妹先回屋去。这事你大哥既然答应了你,那自然会解决的。”薛姨妈对薛蝌吩咐道。
薛蝌点了点头,只好带着妹妹宝琴暂且离开了。
“妈,这事咱们家熟啊,你怎么给忘了?”薛蟠笑着对薛姨妈说道。
宝钗听了,瞬间明白了哥哥的意思,面色大变,当即和母亲说道:“妈,别听哥哥的。哥哥的法子很容易给咱们家带来祸事。”
薛姨妈一愣,只听得宝钗又说道:“妈,您想想香菱,就知道哥哥说的是什么了?”薛姨妈这才回过味来,气的全身发颤,直接就要上手打薛蟠,嘴里骂道:“我还以为你长进了,原本还想夸夸你,没想到居然还是那个样子。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个作死的孽障!你当宝琴是你什么人啊,他可是你妹妹,你就是这么替她做主的?不中用的东西!”
“妈,妈!你别打,您就当我放了屁还不行?我该死,我混球,您千万别因动怒伤了身子,否则儿子怎么担待的起啊。大不了另想个法子就是!”
薛姨妈冷哼了一声,复又看向宝钗问道:“宝钗,你可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