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摇了摇头。薛姨妈叹道:“总是求你姨妈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这还是咱们自家的事,若再给传出去,更是对宝琴,对咱们家的名声和体面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是你也会受到一些非议的。”
“妈,您不会是想......”宝钗欲言又止道,仿佛已经猜出了薛姨妈心底的答案,于是又继续道:“妈,女儿觉得不妥。攸兄弟此次回京一身事情繁杂,怎好再给他多添上一事?您都说了这是咱们自家的事,怎好......”
坐在椅子上的薛蟠却笑道:“他又不是外人!再说......不过妈,我怎么听妹妹的意思像是在说攸兄弟不久就要回京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薛姨妈面色稍霁,说道:“你攸兄弟确实要回京了,本月二十日宫里有了旨意,升了他的官,从江南调回京当差了。”
“升了官?这么快!”薛蟠很是愕然,因为这已经出乎他的理解范围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将王攸和舅舅王子腾对比了一下,又说道:“还是读书好,这升官速度比舅舅还快!”
薛姨妈和宝钗只当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不过薛姨妈又问起了王攸在江南的事,薛蟠想着王攸临别时的交代,也只挑了些不太重要的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不少都是他瞎编的。
薛宝钗本来还想将话题重新说回宝琴一事,可瞧见母亲听薛蟠讲述时面上露出的欣慰且满意的笑容,只好先压住不提。
正如哥哥说的那样,梅家能主事的人都往交州赴任去了,要解除婚约,并非易事,只能从长计议了。宝钗在与,母亲,哥哥说了一阵闲话后,便是回园子去了。
回到蘅芜苑,宝钗命莺儿等一众丫鬟将那些玩意儿逐个整理出来,一件一件的过了目,除了自个儿留用之外,一份一份的分配妥当,有送笔墨纸砚的,有送香袋,扇子的,也有送脂粉头油的,当然还有单送的。只有黛玉的那一份与旁人不同,且又多加厚一倍。待打点完毕,又着莺儿同一个老嬷嬷跟着,送往各处。
姊妹诸人收了东西,又赏赐了来使,只说是见面再谢。此处不在话下。
“姑娘,姑娘!你快些进屋瞧瞧这些玩意儿!”苍泱筑内,润竹和凌梅二人一齐推开窗子,伸出头对着正在小厨房向阳面领着紫鹃,笔箐,纸岫三人搭建燕子窝的林黛玉兴奋的唤道。
林黛玉回身走向二人,好奇的问道:“什么玩意儿?”
凌梅回道:“姑娘若是见了肯定高兴,这是方才雪雁姐姐在大门口拿回来的,听雪雁姐姐说东西是薛家的宝姑娘指派人送来的。”
林黛玉瞥了一眼紫鹃她们,见她们还在闷头倒弄着,便是先自正屋东侧的小门回了屋。来到外间,自是看见了雪雁和春纤二人手里摆弄的自行人以及铺放在桌上的笔墨纸砚,香袋,香珠,花粉,胭脂等事物。
一时间触物伤情,不觉得便是落了泪。看着这些事物,黛玉清楚这是宝钗的好意,好让她排解心中之苦,莫不成这是攸哥哥写给她的那封书信里交代的?想到这,黛玉心里又突然多了份暖意,原来他也一直想着自己。
雪雁瞧得黛玉一面落泪,一面又是两颊飞红,就连气息也有些不太稳定,急忙让春纤去将紫鹃叫来,而她则是快速上前,搀扶着黛玉先坐了下来,小心的安抚着。
屋外的紫鹃三人听到消息,匆匆忙的赶快跑进了屋。纸岫更是第一时间上前把脉,不过却是被黛玉拒绝了。紫鹃深知黛玉心肠,又听得雪雁说及宝钗送来的都是些江南的土仪,便是一切都明白了。
同时了然的笔箐和紫鹃对视了一眼,紫鹃上前宽慰,而笔箐则是领着润竹,凌梅,春纤三人将桌上的这些土仪都各自收拢起来,整齐的码放到东屋里头的槅子架上。
紫鹃这面劝说道:“姑娘这些日子早晚按时服药,较之往日在潇湘馆住着的时候,已经算的上是好多了。可您毕竟自小身子多病,还需慢慢调理,今日这般,岂不是又糟蹋了自己的身子?不说宝姑娘知道,脸上过意不去,倘若回头再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添了愁烦不说,只怕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姑娘当下里是千金贵体,切莫看轻自己。我知道姑娘当下心里的想法,可眼下还是放宽心,让纸岫看一下为好。”
紫鹃说罢,便是看向纸岫,纸岫会意,再度探出手给黛玉号起脉来。
“没事!刹那间心绪起伏太大导致的气息不稳定。”纸岫很快给出了判断,在场的众人都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这马上就是进宫朝贺的日子了,绝对不能出了差错。
正当众人暗自庆幸时,忽听得大门口处传来一阵动静,只见小厨房内正在做早膳的那两个嬷嬷以及搬运柴火的嬷嬷忙停下手里的活计,都各自快步迎出了门。
“紫鹃,纸岫,雪雁,你们先将姑娘搀扶到里屋的床上躺着。”笔箐赶忙吩咐道,随后自己则是戴着润竹上前先挡一阵子。
几人才出了房门,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便是瞧见了周瑞家的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周瑞家的先命那些婆子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然后走到笔箐面前,笑着问道:“林姑娘可醒了?”
“嬷嬷找我家姑娘,可是有事?”笔箐不咸不淡的回道,不过基本礼数还是尽了的。周瑞家的知道眼前这个丫鬟不好惹,也不与她多纠缠,是以将正经事告知出来,如实说道:“太太命我亲自过来瞧瞧林姑娘,若是姑娘醒了,且随我去太太屋里一趟。若是姑娘未醒,劳烦诸位姑娘快些伺候林姑娘起身洗漱要紧。只因王家大姑娘来了。”
“多谢嬷嬷告知!我这就进屋禀报我家姑娘。”润竹感激的施了一礼,当即转身进了屋。周瑞家的略微抬起头看向房门上方的那块金底黑字的御匾,心头微震,又觉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