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宝心神不宁地跟着前来报信的侍女往娈姝出走去,她脑海里一片混沌,才刚渡悲师父掩住自己的嘴唇,她心里明白,他是怕自己冒失说错了话,会惹来麻烦。
菀宝不禁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露出一丝小女孩的羞涩微笑。
为了这个男子,她已然决定要忤逆陛下一次了。
只这一次,日后的所有事都听她的……菀宝心里劝着自己。
行至半路,忽有一阵风起,那风里夹杂着阵阵血腥味,惹得二人都不禁掩鼻。
菀宝方才要与那侍女说话,却只见她忽然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菀宝毕竟不知发生了何事,便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我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若是迟了,不知陛下又要如何……”
话不曾说完,忽然这侍女的脖颈间裂开一条细缝,随着那细缝越发撕裂,献血喷涌而出,染了菀宝一身。
菀宝愣在原地,怔怔看着这侍女的脑袋缓缓从脖颈之上滑落,然后无声的落在地上。她此刻连尖叫都不知道了,只吓得脸色苍白看着仍直立在自己面前的无头尸体。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媚笑,随即便有人自恼道:“哎呀,下手重了,竟把脑袋给拧断了……小妹妹,你帮我把脑袋安回去好吗?”
菀宝猛然抬头,只见那尸体后面悠悠升起一缕红纱,将这尸体紧紧包裹着。
“帮帮忙好吗?”那声音又起,菀宝方才意识到,这声音便是来自这一缕轻纱。
她再不敢多加停留,转身便跑,可她哪里知道这轻纱的厉害,未曾跑出多远,便被那轻纱绊倒在地,又被她死死勒住脖颈,令她难以呼吸。
“我让你帮我拾起脑袋,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跑便能跑得了?”
这轻纱愈发下了死手,几乎要将菀宝置于死地。菀宝只觉眼前一片昏暗,耳边又有哀乐想起,她心内明白,这是黑白无常在往她这里走来。
可菀宝并不想这样轻易死去,她还不曾救得渡悲师父,怎可这般撒手人寰?若是没了自己,岂不是再也没人能将渡悲师父从那铜屋里救出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两只手死死拽住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轻纱。
可那轻纱也不似她所想那般轻易能够扯断,直至轻纱被扭成了一段粗绳,陷进她的肉里,近乎勒出血来,她才略能呼吸。
那纱似也被扯痛了,轻唤了一声松开菀宝退了三尺。
菀宝虽想趁着这机会尽快逃离,奈何被这诡异轻纱伤得太重,不能起身。
“不想竟是个难控制的女子,可惜了这一身好皮囊!”
菀宝已抱着必死之心,因此反而没先前那般恐惧,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纱听罢,飞也似的来到她的面前,朝着她的面颊狠狠扇了一巴掌,恨恨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竟敢这样与我说话。想当初若不是我大意失手了,这西梁女国的风水宝地岂能够让你们这些后生享受?”这纱说着,又缠住菀宝的脖颈,将她往才刚那具尸体前拖去。
菀宝自是不肯,奈何只一挣扎,那纱便缠得愈紧,令她身不由己。
“把这脑袋捡起来,装在这尸首上!”轻纱命令道。
菀宝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她,那轻纱冷笑一声道:“不想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倔脾气……”她说着愈发用力气,菀宝因还念着渡悲,心内因此是不想死的,便只好颤巍巍爬到那脑袋面前,忍着心中的恐惧,将这脑袋放回了那久不倒下的尸体上。
轻纱一瞬间飘离菀宝,待菀宝再回过神时,只见前来与自己报信的侍女已然如活人一般了。
但分明已与原先不同。
侍女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又踢了踢腿,扭了扭脖子,甚是好奇的看了看这副皮囊,略有些不满道:“略次了些,但也好过不人不鬼。”
菀宝直愣愣看着面前这个脖颈之上仍旧带着一道深深血痕的侍女,她心内明白,此时这皮囊内住着的,该是才刚那一缕轻纱。
侍女低头看了看菀宝,脸上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她蹲下身,摸了摸她被血污了的小脸,略有些惋惜道:“可惜了,若是能得到你就好了。可惜你是灵儿,除了炼剑,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菀宝甩开她的手,心内一阵恶心,她不愿看她,她不能接受一副尸体在与自己说话。
可这神秘女子似也并不生气,只是笑道:“我见了那么多灵儿,杀了那么多灵儿,其实多你一个也无妨。只是你才刚帮我得了这副躯体,我若是杀了你到显得是我无情无义了。”
菀宝听罢,倒觉得这话不似她这样诡异的人应能说出的,便也对她变了看法,低声问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神圣?”女子抬了抬眉,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敢当,我叫莲枝,是你们灵儿的大仇人。”
菀宝登时吓得站了起来。
这莲枝二字,她自小便听长辈提及此人,说那年金缕山界刚迎来西梁女王,原本举国上下一片安和,却因雄鸡司晨暴毙,蝎子精寒梅重出毒敌山,得了一心服名曰莲枝。
说这莲枝原是锦鲤一族,却不想投靠了寒梅,先是屠杀了本族几乎所有锦鲤精,又不知从何处寻得一门炼铁之术,说要用灵儿做火引子,便能炼成绝世宝刀。
因才有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菀宝不敢相信,在自己面前的便是自己最大的仇人,她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与她同归于尽,她甚至在质问自己,才刚为什么偏偏迫于了她的淫威,竟帮她得了这具人参肉体。
“你好像很恨我?”莲枝微微扬起嘴唇,看着她问道。
菀宝咬着嘴唇,不肯言语,她果然恨她不假,可是自己又能拿这个女魔头怎样呢!
莲枝摇了摇头,甚是无奈道:“你恨我,不过是因为我用你的族人做了火引子罢了。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又为什么不恨铜屋里关着的那个人呢?”
诗云: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头。
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来恨却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