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慌慌张张来报告公主的时候,公主正和胡旋女在一起谈笑。
“什么?他们怎么会跟那两个汉人打起来?”殿下听了头都大了,皱眉说,“你说咱们的侍卫还被扣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那两个大梁人说要殿下亲自去领,才肯放了咱们的人,”仆人支支吾吾地说。完全不提侍卫们本以为对方不过两个人,想以多胜少,谁知道对方一个人就利索地把他们都收拾了。
“你们可真会给本公主找麻烦!”公主听了摇摇头,气恼地说。这些无能的手下真是气人,这下怎么办?本来偷偷出来乐舞坊的事儿就不可让母后和父王知道。
要是闹大了可不行,母后又要小题大做责罚自己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抛下胡姬,带着小青小怜和仆人赶去看个究竟。
几个人急忙出了乐舞坊,跟报信的仆人过去一看,果然几名侍卫连同乌蒙校尉全都被捆得结结实实,横七竖八地躺在巷子地上。那两个大梁人中年轻的那个正蹲在矮墙上。年长几岁的那个摇着一把折扇,瞧着地下的侍卫直摇头。
那年轻一点的见公主带人来了,从矮墙上长身跳了下来,拍拍长袍上的灰尘,只见他一双桃花眼,眉若刀裁,一看就不像个老实人的样子,开口一副无赖的腔调,“你们龟兹的待客之道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公主心下烦恼,此事闹大了她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两个大梁人身手好生了得,乌蒙校尉这次看来踢到了硬石头了,说出去也很没面子。
好在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殿下只好屈尊放下身段道了歉,请他们放人。萧定远和燕衡早就想好了要用这个机会,混入王宫送公主去大宛的车队。
这时候见公主他们中了圈套,装作好说话地说:“要我们放人也不难,你们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梨月寻思着说,生怕他狮子大开口说出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情。
“我们从大梁来龟兹宝地,并不想惹事,”萧定远想了想说,“既然要我们放人,还请贵主应允,日后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贵主需帮我们做一件事。如何?”
“你们要办什么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梨月警惕地问。
“一时倒也想不出来,不过以后说不定有要帮忙的地方呢?你答应就是,在下保证是贵主能做到的事,”萧定远不急不忙地说。
梨月看看小青又看看小怜,这俩人六神无主,只好说,“我答应你就是。”
她这么一说,萧定远果然就笑了笑,马上挥挥手示意燕衡放那些侍卫走。
等人走远了,燕衡才收起折扇,幽幽说道,“大将军玩这一手欲擒故纵还是那么熟练,不愧是练过的老手。”
“哪里哪里,”萧定远厚着脸皮说,“全靠燕中郎配合。”
梨月公主总算把人讨回来,本想悄没声息地摸回王宫,谁知一进寝宫正好被等在那里多时怒气冲冲的母后逮了个正着。
美幻美伦的龟兹王宫,公主的寝宫里灯火辉煌,侍女宫人们纷纷跪伏在地,大气也不敢出。
“你们这些奴才是如何伺候公主的?!竟敢带公主去那种地方!”王后不知为何从寺庙提前回来了,现在正在大发雷霆。
“母后陛下,女儿知错了嘛。是女儿执意要出宫去,不干她们的事。母后您就别责怪她们了,”梨月拉扯着王后的袖子,替自己的侍女求情。
公主这招惯用的撒娇求饶大法向来百试不爽。梨月公主长得娇美可人,一双大眼睛,香腮胜雪,我见犹怜。每次一摆出认错的样子,王和王后就心软了。毕竟二人只养育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百般疼爱呵护,可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可今天这招却不太管用,王后恼火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少替她们说情!你也年纪不小了,转眼就要成婚,难道以后你的夫婿太子殿下还会由着你的性子,这般胡作非为不成?”
听母后说到自己的婚事,梨月使了个颜色给小青小怜,挥挥手让她们赶紧退下。
殿下要远嫁离开父母,王后这几日心情十分不好,终日以泪洗面,连带着王也唉声叹气。今日王后又去大寺烧香求菩萨庇佑公主,中途听说公主又溜出去玩乐,竟然还带人去了乐舞坊。王后又气恼又焦急,提前从寺庙回来想要教训规劝女儿。
梨月等侍女们退下,只留下母女二人,方才撒娇撒痴道:“母后,女儿只不过去闹市看了看,母后就不要生气了嘛!她们几个过几天就要同女儿一道去大宛了,您何苦又责罚大家,白白惹自己不高兴。”
王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忧心忡忡地说:“乖女儿,就是因为以后不能在你身边,阿娘才要多同你讲这些啊。你可知道那你那位夫婿大宛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他性子果断严厉,周围的人都惧怕他,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依我看他必不会容得你成日耍小孩子脾气。你以后可不能再像在龟兹这般任性妄为了。”
梨月听母后这么说,撅嘴道,“母亲大人又把人家看作小孩子呢,女儿省得,不会去冒犯那太子的,这不是他还没进城嘛。看看乐舞有什么要紧,怎么就妄为了?”
王后叹口气说:“那位太子殿下明日便要进宫觐见你父王。你也不安分守己些!要是传出去让那太子听说你这些行径,恐怕一开始就生了嫌恶之心。可如何是好?”
王后总是为公主担惊受怕,梨月早已习惯了,当下撒娇地安慰道:“阿娘原来是怕日后夫婿待我不好,怎么会呢,阿娘同父王那么亲厚,女儿看着也学会了嘛。”
王后戳了她额头一下,生气地说:“那是你父王生性脾气好,你可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道。那个大宛太子是个有能力的,将来定是个有权势的君主。可这种人的脾气大多强势,你哪里应付得来?”
梨月调皮地眨眨眼,说:“听说那太子容貌英俊,又未娶妻,我怎么觉得我运道比阿娘不差呢?”
王后十分无语,刮她的鼻子道:“哪有闺阁女子像你这么厚皮厚脸,说出这种话的?”
顿了一顿又说,“那苏莱曼虽然看起来是你的良配,但阿娘担心你在大宛受委屈,你可懂得?你可要好好体谅你父王的一片苦心,好生同他以礼相待。”王后有千言万语要传授,又不好同梨月说得太细。
梨月安慰她:“女儿省得,父王是为了龟兹,也是为了女儿。母后和父王没有儿子,女儿便要担起王子的责任。母后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王后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又欲言而止,只得叹了口气,说,“你好自为之吧!去乐舞坊这件事,不要传出去让闲杂人等知道。”
梨月赶紧装出乖顺的样子猛点点头。她可不想再惹母后不悦,上回惹母后生气被禁足了足足一个月。她这几日可不能再被罚禁足了,璇姬郡主和几位要好的贵女商量好了,要在她走之前一道出游沐夏,给她送行,她是万万不能不去的。
大宛太子明日就要进宫来觐见王与王后。还有不少琐碎的事情要吩咐下去,王后不敢耽搁,吩咐公主早些安置,站起身前去找国王商议。
龟兹的国王年逾五旬,气度不凡,他乃上一任国王的侄子,多才多艺。上一任国王的亲生儿子被匈奴人所杀,到了这任龟兹王,非常识时务地靠拢大梁。龟兹同大梁不远不近,又无矛盾冲突,这些年靠这大梁的支持,龟兹很快便成了商路要塞,中原的丝绸瓷器,一应货物都需经过龟兹流通到西州各国。
外人看着这龟兹王似乎无为而治,但细想这龟兹的繁华富足,却可见得他是个有见地的君主。
此时龟兹王正在对王后谈起那位未来的夫婿,“此人幼年时曾被他父亲大宛王送到大夏当了足足十年的质子。十八岁那年,他父亲把他看作弃子,意欲改立幼子为太子。他想逃回大宛,大夏人设下了陷阱,却被他在最后时刻翻云覆雨,骑骏马疾驰一日一夜,安然回到大宛。更奇的是他回去后不过一年,就重新坐稳太子宝座,而且牢牢掌控了大宛军队,连大宛王待他亦判若两人。”
王后听得十分惊叹,王捻须说道,“这大宛太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高原上的传奇人物。他当太子这几年,想要将女儿嫁给他的西州王族不少。咱们梨月未必是他最佳的人选,也不知道为何他一直不纳妃,却主动派人来我龟兹求亲。”
听到这里,王后不满地说:“陛下何出此言?咱们女儿梨月生得如此美貌,整个西州都闻名,难道他就不能是听说了传闻?出于爱慕之心?”
王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若是那样倒好了,但这苏莱曼志向不小,你看他到了这年龄还未娶王妃,可见不是个沉迷女色的男人。”
王后纳闷地说,“那他为何要特地遣使者远道来我们龟兹,求结百年之好?我看他倒是很有诚意的样子呢。”
龟兹王思索着说,“不管怎样,梨月能嫁给他自然是个好选择。只是我们梨月自小娇惯,又生性顽皮,你要好好地教一教她为人妻子的道理才好。”说着龟兹王执起王后的手轻轻拍了拍。
王后听他这么说更加不敢将公主今日溜出去乐舞坊之事告诉国王,只好含糊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