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溪道：“你晓我以厉害，我自然算的清楚。”

萧夜漓并未退让，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其实那时候电光火石间，秦梦溪根本没想那么多，扪心自问，那大概是一种直觉，更像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一定要帮萧夜漓。至于究竟何时心底里竟长出这么一个冤孽思想，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秦梦溪不得而知。

按她一贯的作风，刚才她应该扔下萧夜漓不管的。如今没来由的这么热心，岂不是被萧夜漓笑话？

她将萧夜漓的手挪开，理直气壮的说：“都说了，我算的清楚，另外就算是没有利益相关，他平白闯我闺房，也合该被骂。”

说罢，她向床下爬去，准备仗着这口硬气离开，刚爬到床边，便被萧夜漓一把捞回来：“好吧，本王信了。”

“那……那你还不放开我？”

“可是本王话还没说完。你别动，否则，刚才白包扎了。”

秦梦溪听他这样说，自然不敢乱动，只是现下坐在他腿上，头顶是他温热的鼻息，耳垂就在他的唇边，她感到与他距离过近的后果就是有些喘不过气……

她将脑袋移开一点：“那你松开我，我不走，就在旁边坐着听你说完。”

他松开她，由她爬到一边，他注意到她爬的轻手轻脚的，怕碰到他的伤口。

“那个人，以后打算怎么处理？”他问。

“嗯？谁？子墨？”

“你知道他是谁吗？”

“嗯？”

“他就是当今的皇帝，萧子墨。”

“哈？”

其实秦梦溪对子墨是皇上这个事也并没有产生多少惊奇，倒是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秦梦溪脑海中闪过，萧彻第一次见他便如此亲切，他随手就能送她一万两银子加满苑蔷薇，他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彪形大汉，他高贵的举止神态，手里一直握着难得一见的鹡鸰骨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曾让秦梦溪以为他是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如今变成了那个全天下最有权最有势的皇帝。

见她陷入沉思，萧夜漓猜她此时也许心中恐惧，在想应该如何应对。毕竟刚才在他的授意下，她将萧子墨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世上，有几个人敢这么骂皇帝的。

为了缓解她心中忧虑，萧夜漓觉得应该将话讲明白：“放心吧，皇上不会拿你怎样。他向来最重颜面，今天的事若是处罚你，定会传出去被人取笑，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哦。”秦梦溪点点头，表现得平和淡定，不像是内心有什么波澜。

萧夜漓眼中闪过一分惊讶，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当初为什么帮我。”秦梦溪幽幽的说，这幽幽分明带着一丝幽怨。

“他帮你，也未必和我有关。倒是趁机塞人进来，是冲着我来的。”萧夜漓点拨她一句。

“你别安慰我了，”秦梦溪叹了口气，“现在我算明白了，什么投资我送我花，派人来帮我，都是别有目的。诶，不过，他为什么要派人监视你呢？你们俩有仇？”

萧夜漓怔忪片刻，眼中的温度降到了零点，沉默不语。

秦梦溪见他这般反应，便觉得自己八成猜对了，追问：“这和今天的事有关吗？”

萧夜漓目光转向她，带着丝玩味：“今天什么事？”

“就是你提着剑和离衡他们打架，说要出府，还有子墨以帮我为理由忽然造访。”

萧夜漓微微勾了勾嘴角：“我可什么都没说。”

萧夜漓将子墨是皇上这件事跟秦梦溪挑破，其实有三个原因：

一是情况紧急，他让秦梦溪骂人，事后总要和她解释清楚，否则以她和子墨的交情，说不定日后还会去赔礼道歉，造成某种诡异的误会；

二是秦梦溪是个聪明人，从此以后她定知道要划清界限，也省去了自己很多麻烦；

这第三，是因为萧夜漓对秦梦溪确实心中有愧，他误会秦梦溪是萧子墨的人，一直以来没少针对她，也很少给她好脸色，如今让她知道真相，也算是变相低头承认自己的过错。

不过，虽然他几次试探消除了对她的误会，也并不代表他愿意将背后的是是非非和盘托出。这背后的原因就更加复杂，复杂到有一部分他无法解释。

秦梦溪从萧夜漓的反应里，本来已经印证了自己前番的猜测，可他又那样说，让她又摸不准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了。不过有件事情我看的明白，我不能成为萧子墨窥视凌王府的引路人。我会把他给的东西都退回去，包括小五小六，从此以后与他只留君臣之礼。”

秦梦溪这话让萧夜漓心中淌过一阵暖流，道：“王妃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不过，本王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你若需要，可以随意从库中支取，或者重新提一万两放在澄明苑里。”

这是在补偿她？

虽然跟子墨断交，是为了萧夜漓，可若不是因为萧夜漓，萧子墨有又怎么会接近她呢？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闭环，若不是因为萧夜漓自己，也不会有今天萧夜漓要补偿她这一说。所以他本无需破费的。

捋清楚关系，可又不想拒绝萧夜漓的钱，那就道一声“谢谢，”她说，“算我借你的，日后连本带利一并还给你。”

萧夜漓似并不在意她说什么：“好。”

第二日，秦梦溪将一万两凑齐，满苑的蔷薇装了车，打算一并给子墨送回去。

车夫一个问题却问住了她：“凌王妃，要拉去哪里？”

拉去哪里呢，如今知道萧子墨是皇上，可是拉到皇宫大门外，显然不妥。

正当她发愁之际，婉儿提醒了她：“不是还有小五小六么？小姐你既然要将这些退回去给他们的主子，为什么不叫他们带路？”

“对呀！”秦梦溪一拍巴掌，“小五小六正好也要送回去的！我得去一趟裕王府要人，这一万两停在马路边上，没人管不行……帮着看着点哈。”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婉儿见秦梦溪后半句是对空气说的。

秦梦溪笑着看了看房顶某处。躲在屋脊后面的离衡一哆嗦，差点掉下去。王妃几时已经能精准捕捉到他的方位了？

婉儿也跟着看了看，又看了看秦梦溪：“小……小姐，你莫不是中邪了？要不要请法师驱一驱？”

秦梦溪忍笑又看了眼房顶，然后一本正经的“嗯，是要驱一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