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

清爽退去，暑气四溢。

按理来说，离“三伏”天还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何今年的渭西热的出奇，路上行人稀疏，不时一两辆小汽车带着热气呼啸而过，吓的树叶蜷缩，就连电线上的小鸟都慵懒的闭目休憩。

村口大槐树下，三三两两的好事大妈正东扯西扯。

沈毅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西瓜两不误。

望了一眼窗外的热气，不由皱眉，吃了一口不算很冰凉的西瓜，突然感觉很是滋润。

他重生了。

用五天接受了这一事实，但一切依旧是那般陌生而又熟悉。

上一世他虽不是成功人士，但好歹有车有房有存款，老婆孩子热炕头。

现在呢？

2010年啊！

要是早个十来年，或许可在互联网增长的野蛮时代卷一笔钱，但现在，呵呵，还是算了，不说人家巨头已初具规模，就说他这细胳膊细腿也拧不过人家。

哎，还是守着自个这一亩三分地，安生过日子。

沈毅叹了口气，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发愣。

“玲玲……”

门铃响起，满头大汗的张训帆直接冲入。

夺过沈毅手中的西瓜，一个劲往手中塞，“思考的怎么样了？”

口中还嘟囔有词，不过沈毅听的不是很清楚。

疑惑摇摇头，“什么？”

“啥？你不会忘记了吧！”张训帆一脸惊讶，就连往嘴中送的西瓜都停止了。

张训帆，沈毅高中的死党兼好友，更是大学舍友。大学毕业后，沈毅走入经商潮流，张训帆则留校任教，联系虽然少了，但关系依旧恨铁。

“天啊！空我们还等了五天。”张训帆可怜兮兮，或许是真感觉沈毅忘了，也就继续说，“辅导机构的事啊！”

“哦，这个啊！”

沈毅笑了笑，要是不重新提起，他还就真忘了这茬。

五日前高中同学聚会，他一时高兴喝的烂醉如泥，在马路牙子上不幸睡了一宿。待醒来时，他就来到来这。高考成绩公布，他正和张训帆等几位高中同学吃烧烤、喝啤酒。

当时他乱糟糟一团，迫切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是谁问了句“假期有没有什么安排。”

沈毅也就随意搪塞了一句，“打算开个辅导班。”

没想到人家竟然还当真了，白白等了五日，着实有些等不及了，就让张训帆过来探探口风。

沈毅真有点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嘛。

不过他断然不会认怂，少说他上一辈玩的也是教培。

教培在贩卖商品的同时，也在贩卖你们的理念与服务。

2010年辅导机构虽还未正规化、专业化，但也如雨后春笋在各地攻城拔寨。要想在这种大环境下脱颖而出，必须要有自己的唯一性。

想至此沈毅一喜，拿过纸条写下一行行大字。

“渭西县文科第一人……”

“渭西县理科第一人……”

“渭西县文综第一人……”

“渭西县理综第一人……”

“渭西县语文第一人……”

“渭西县英语第一人……”

“渭西县文科数学第一人……”

“渭西县理科数学第一人……”

张训帆硬生生吓了一跳，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个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不敢屈与人之后。再说每年只公布省、市状元，至于这县、还有那诸多单科第一人，张训帆闻所未闻，又到哪去找寻？

“你这是？”张训帆不解询问。

沈毅笑了笑，“我们仅仅是学生，如何能在众多的辅导机构中脱颖而出？”

“那你的意思是？”

“发挥自己的长处——成绩。能有什么东西比成绩更有视觉冲击。”

“但我们没有老师啊！”张训帆问。

“那就我们自己教。”

“自己教？”

张训帆明显一愣，其实他也就过来看看，并没抱多大的希望，谁知竟……

“对啊，就是我们自己教。”

他们刚刚参加完高考，对高考内容最为熟悉。何不继续发扬优势，在一定程度上虽缩小的生源，但无疑也变的更加专业。

主收高三学生，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与各大辅导机构的正面碰撞，也将他们的优势发挥的更加明显。

“但这样可行吗？”张训帆心中依旧没谱。

“放心吧！”沈毅突然变的有点兴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应用特定的手段好好宣传宣传。”

“特定的宣传手段？”

张训帆直接懵逼，明显跟不上沈毅的脑回路。

沈毅暗自发笑，十年啊！

那可是信息爆炸的十年，只要你有心，每天都能接受数以万计的信息。即使不是商业大亨，接受过数以万计商业大亨的心得体会，对一些事也会有一些独特的见解。

更不用说，万千大事，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你细心观察，必定发现诸多事件的背后都有一相似的本质。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即使有点邯郸学步，但在这信息还未肆虐的2010年还是够看的。

“但这些人……”

张训帆话语一半，沈毅似早有预料，笑而打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感觉这些人不好找，这些头衔也有点名副其实。”

张训帆一个劲点头。

沈毅转而询问，“你英语考了多少分。”

张训帆：“148。”

“那你感觉我们学校有没有比你更高的。”

张训帆一个劲摇头。

英语满分也就150，148已经算破天荒了，渭西一中“牲口”级别的学生张训帆也认识个七七八八，好像还真没人高于148。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有，你不就是第一人。”

“但、但还有别的学校啊！”张训帆依旧有点难接受。

“我们学校作为全渭西最好的一所高中，不管师资力量还是生源都胜过其余。就算有一两条漏网之鱼，最有可能、也只会去渭西二中、三中，那二中、三中有高于148的吗？”

“好像也没有。”

“所以你还担心个什么？。”

张训帆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消化了须臾，然后又问：“那是不是只需要在我们学校找一些成绩接近满分的同学，冠已第一人的称呼。”

“对，非常正确。”

“但这与我们的招生、辅导机构有什么关系？”

张训帆又有些不理解了。

“啥？”沈毅差点雷倒，累死累活唾沫星子飞了半天，竟然还没引到主流干道上。

紧接着很是系统的梳理了一遍。

高三学子有其独特的天然优势，尤其这些“牲口”级别的大师，一旦冠以第一名雅称在各地铺天盖地很横幅宣传一波，学生、家长必定多方打听，一些家长甚至会抱着试一下的态度，让这些“牲口”为自家孩子辅导功课。

到时只需沈毅等人将这些人才悉数纳入麾下，静静着等待着消息的发酵。一旦家长们没有找到人，必会多方打听，这时所有的期待值必将荣登最高值。

这时候只需要沈毅等人在各大广场的大屏幕上，透露出诸多“牲口”将齐聚一堂为各位高三学生传授高考经验，至于地址一定不能过早透露。

这样才能充分调动各位家长、学生的好奇心。

人嘛都是懒惰的，免费的东西自不会珍惜，所以门槛一定是要有的，但不能太高。

沈毅的意思是，在qq空间转发加评论即可。

不但可提高门槛，还可促使在一定范围内再次传播。

然后就是招生宣讲，沈毅的意思是先让学生免费体验三天，然后再推出付费一月免费送五天的正规模式。

至于场地，自然是学校了。

反正到时候学生也应该放假了，闲肯定是闲着，就看能不能借过来了。

不过也只能厚着脸皮去“舔”一下。说实在的，想法虽然有了，但启动资金没有啊，能省一笔算一笔。

越听越玄乎，可不可行张训帆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沈毅很厉害。

“天啊！我的大哥啊！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张训帆表情极为夸张。

沈毅刚欲照头一巴掌，张训帆连连抬手逃离，“啥叫什么时候？哥原本就很厉害好不。”

沈毅难得自恋一把，还打算甩一甩额前的留海，岂知他压根就是寸头。

沈毅是那种生命不息，折腾不停的“问题学生”，高中三年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办公室进进出出宛如自家随意。不过好在学习也算喜人，班主任冯春林刚开始还狠命镇压，到后来也就习以为常、随波逐流了，反正就一些芝麻大小的琐事，不过定期敲打一下是必须的。

“明不明白？”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沈毅想到哪说到哪，至于张训帆是否明白，他还真不敢打包票。

“差不多吧，那下面需要我干什么？”张训帆有点跃跃欲试。

沈毅皱眉思考。

各种横幅先不急，各种第一人还是歹尽快搞过来，这些可是“门面”，不容有失，还有就是场地。

有了想法，沈毅很快的吩咐了任务。

张训帆带着剩下的人先将“第一人”中认识的拉过来，然后再让他们去拉自己的朋友，至于沈毅自然要去学校软磨硬泡。

不过好在时间尚早，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也充裕。

至于那横幅，沈毅摇了摇头。

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必须悬挂，热闹的广场也需悬挂，学校、比较出名的饭店门口……

少说也要五六十组，再加上广场大屏幕上放映的短视频，没有小一万下不了。

沈毅一个头两个大。

钱他倒是有点，但离小一万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一分钱都难倒英雄好汉，他去哪去搞这小一万。

烦恼归烦恼，但这第一步总归是要迈出的。

饭嘛，还歹一口一口吃；

路嘛，总要一步一步走。

用商店的公用电话给冯春林打了个电话，简单寒颤了几句，只说有事找他。

电话那头冯春林想想都没想，直接让沈毅来学校。

冯春林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今年沈毅他们班取得了不菲的成绩，按照既定的轨道，明年的重点班必有他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