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时分,一直到太阳西斜,多次张望的苏宸眼神一亮,来到牢门口,调整好表情,想象着练习铁布衫被木槌捶打的痛楚,感觉来了,五官开始扭曲,又撒了撒点水抹在脸上,惨嚎着:“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你怎么了,嚎丧呢?”
两道脚步声传来,来回巡逻的两名厂卫走了过来,左边个子稍矮,样貌年长的喝道。
“大人,我肚子好痛,快点带我去见大夫~~”苏宸脸色煞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上去跟将死之人差不多。
年长的神色不耐,脸上带着晕红,满嘴酒气:“真是麻烦,不能忍着点吗?”
‘你大爷的,忍尼玛呢!’苏宸满地打滚,暗中悄悄使着眼色,“大人~~我太疼了,我要死了~~。”
右边身材壮硕的青年厂卫目光闪动,说道:“辽哥,这人是孙公公点名要的,要是我们不管不顾,怕被孙公公记恨,要不我带他去找狱医,给他看看?”
“说的有理,残缺的人最是小心眼,那就辛苦贤弟了。”
‘辽哥’眼珠一转,心想反正用不着自己劳累,便同意了,“贤弟快点,丢给狱医就快点回来,老哥等你喝酒。”
“好的,辽哥!”
青年厂卫答应一声,等辽哥走了,才半蹲在苏宸面前,压下声:“小子,快点走,晚了可出不去了。”
“好的,多谢洪大哥。”苏宸麻溜的起身,为了演得真实,半靠在对方身上。
“谢什么,付了钱就得办事,我孙大洪吃这口饭,自然得讲信誉。”孙大洪拍着胸脯道。
苏宸自然一脸佩服,表示出了牢房,一定把余下的尾款给他,孙大洪这才带着他出了牢门,拐到一处角落,拿出先前藏好的衣服,让苏宸穿上,打扮成厂卫,
穿上有点臭烘烘的衣服,一路上果然畅通无阻,穿过狱门,看门的厂卫都不看一眼,十分顺利了脱离了大牢范围,向城外偏僻的地方走去。
走了有三里多地,孙大洪开始不耐:“到了没有?你银子藏的这么远吗?”
“到了,到了。”苏宸快走几步,来到前面一颗两人高的大树下,背对着孙大洪,捣鼓着不停。
“你小子真能藏,挖出来没有。”孙大洪了然,暗自撇嘴这混蛋的谨慎,目中带着些不怀好意,上前几步。
“出来了。”
苏宸右手抓着鼓鼓的钱袋,挪动一步,有意无意来到孙大洪的侧面,边说边把荷包递了过去:“喏,二百两,你点点。”
“我还信不过你嘛!”
孙大洪滚动了下喉咙,目光定定的放在递过来的荷包上,挪不开视线,左手放开扶着的长刀,双手去接,全然没有发现对面苏宸变化的眼神。
噔!
孙大洪接到荷包,五指一捏,银子独有的碰撞声让他的眼神充斥喜悦,全然不顾及此时,对面还站着一个年青力壮的小伙子。
“走好!”
第一次有意识的杀人,总是多些不知所谓的废话,苏宸嘴中念叨一句,正盘算晚上去哪潇洒的孙大洪一怔,近在咫尺的杀意如冰水直冲脑际,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轰!
苏宸右手捏拳,泛起古铜色泽的拳头收束腰间,坐马拉弓,以伏虎拳法中一记最为毒辣的‘黑虎掏心’打出,此招并无多少拳法精要,但他这一拳串动气流,威势骇人。
孙大洪并无多少防备,有也被手中鼓鼓的荷包给冲散了,贪婪总是那么迷人而要命。
但他好歹也是从小练武,能当上大牢厂卫,手上有点本事,伸出的双手交叉,想要以此挡住苏宸这一拳,后续趁势退开,拔刀杀了这个偷袭自己的混蛋。
要千刀。
边万刮。
才能泻他心中恨意。
‘怎么可能?’
双臂迎上苏宸的一拳,双眼一鼓,脑中的盘算成空,只有惊惧,充斥不敢置信之色,仿佛螳臂当车,小臂向内曲折,那记没有半点花假的拳头长驱直入,撞断了孙大洪的双臂,捣在了他的胸膛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孙大洪发出凄厉的惨嚎,整个人像是一片枯叶飘飞出去,嘭的跌落在地上,荡起大片沙尘,口鼻渗出大股鲜血,身躯抽搐几下,嘴中‘嗬嗬’不停,就不动了。
他死了!
......
......
苏家庄。
庄子最中心是一座精美宽阔的院落,此处便是苏家庄最大的地主,苏家的所在。
整个庄子共有千余人,其中七成的人都是靠苏家吃饭,从这里就这里看出苏家的势力,说句土皇帝一点不为过。
苏家老爷苏南年岁渐大,里里外外最是清楚喜欢清静,苏家奴仆平日大气不敢出,今日却大不相同,一阵风风火火的大喊大叫响起。
“混不劣的死玩意,嚎个什么劲?要是吵着老爷,看我不把你们腿给打折了。”穿着比普通奴仆精巧的锦衣,高龄五十余岁的张老管家出来骂骂咧咧。
竹竿般高瘦的仆人缩缩脖子,他名叫张稿,是张老管家的孙侄,往日最怕这位叔公,连忙缩到另一个小伙伴身后。
另一个跟他正好相反,比他矮一个头,却不肥胖,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十分壮实,他没姓氏,大家都叫他的冬瓜,他比起张稿胆子大些,迎着张管家的严厉目光,挪动嘴唇:“管家叔公,少爷...少爷他回来了。”
“说了不要叫我叔公,你...什么?少爷回来了?”
张管家先是瞪了探头探脑的张稿一眼,随后听清冬瓜后面的话,语气陡然高昂,猛然转身向院内走去,一点没有顾及自己,刚才禁止他人大声言语的行为,老迈的身躯迸发强力的豚音,嚎喊个不停。
噔噔......身穿一身标准地主老财的锦绣衣装,苏宸走了过来,扫了一眼低下头盯着自己双脚的二人,扶着额头,颇为苦恼,“叫你们低调点,叫个什么劲?不知道我爹最怕吵闹吗?”
“有你这个不孝子在,些许吵闹算什么?”
这时,一道饱含恼怒的男音插入,在张老管家和几名奴仆拱卫下,面白黑须,头戴青荷员外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就是苏家如今的家主,也苏家庄方圆十里最大的地主,苏南。
“老爷。”张稿与冬瓜连忙退到一旁,紧张的呼吸都放轻了。
苏宸眸中闪过无奈,垂下头行礼:“爹。”
“还知道我是你爹?我看你是我爹还差不多,不,你是我祖宗。”
苏南阴阳怪气说了一堆,愈说愈来气,“你先前说什么锻炼身体,没日没夜的瞎搞,还让仆人拿木槌锤你,这些不说了,至少还安安分分待在庄子里。”
“现在好了,翅膀硬了,偷偷跑出去半个月,杳无音讯,你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断了香火,我死后怎么有脸去地下,见苏家的列祖列宗?啊?”
“老爷,老爷,您不要激动,少爷不是回来了吗?”
张老管家连忙跑到苏南背后,伸手给他捋捋气,等他气顺了,才向苏宸使眼色,“少爷,你是不是只是贪玩,才出去这么久?下次不会出门了是吧?”
苏宸暗中给了个放心的眼神,才信誓旦旦保证道:“爹,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接下来没我首肯,你院子都不能出,否则打断你这个兔崽子的的狗腿。“
面对三代单传的独子,苏南也就嘴上发发狠,见他认错,气也消了大半,冷冷剐了他一眼,才转身回了主庭。
挥手让仆人们都退下,只留下张管家和苏宸,脸色缓和了不少,见独子又恢复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锁着眉头:“宸儿,现在外面与前几年不同,宦官一方势力猖獗,连兵部尚书杨宇轩也惨遭毒手,朝堂局势诡谲,这些日子你不要外出了。”
“好的,爹爹。”这些消息,苏宸自是早就知道,因为要完成他的计划,这个消息就是信号。
从神色上苏南也看不出他是真听进去,还是敷衍了事,也不在意,反正接下来严防死守:“这几天奔波,估计你也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爹爹。”苏宸行了一礼,连忙退了出去。
苏南看向一旁侍立的老管家,吩咐道:“让仆人看好少爷,要是少爷再不见了,拿你们试问。”
“是,老爷。”
张管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暗自决定要操练一番,给那些偷懒耍滑的奴仆上点颜色,否则个个都不用心,害自己也要受牵连。